一大清早,吴禄来敲我们帐篷,说是有事情找我们。我朦胧间睁开眼,眼神在吴禄的脸上聚焦,他的侧脸轮廓上的细绒都在阳光下清晰了起来,在阳光里闪耀并热烈燃烧,恍惚之间感觉已经认识了他好久好久,久得仿佛已经超出了记忆的限定。
吴禄伸出他的爪子拍拍我的脸,说:“我知道自己长得帅,简简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嗯,是原来那个他没错了,还是那么欠扁!我狠狠把他的爪子从我脸上甩下来。
简单梳洗了后,我们就出去找齐关洲,夕雾问吴禄齐老板找我们干嘛,吴禄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弄得神神秘秘的,说是带我们长见识。
最后找到齐关洲的地方竟然是在我们所处的小山坡的另一端,也就是人迹罕至的阴坡一侧。齐关洲身上随意套了件灰色夹克,头发还有些凌乱不整,看得出来也是刚起床。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从山谷里长出来,山里的清晨有点清冷,些许雾气四处弥散让人看不真切眼前的东西。齐关洲穿着军靴一脚踩实在土坡一处不寻常的的凸起上,右手拿着放大镜、弓着腰仔细观察什么。
随后他一个潇洒的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了旁边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伙计,看见我们来了就指着小山包叫我们好好看看,然后自顾自地走掉了。
我们纳罕齐关洲为什么如此不负责任,叫了我们来却啥都不说就跑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只好更凑近一些观察小土坡,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才发现了这个看似寻常的土包中蕴含的玄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真是要吓死密集恐惧症患者。透过稀薄的丝缕雾气,我们看见黄灰色的泥土间从上到下插着密密匝匝、整整齐齐地数以万计的碗!让整个坡面看起来有点像无数的扇贝类生物死去后堆叠码摞在一起的壳,无数的壳又形成壮观的礁岛。
一排排碗碗口上下倒插在一起,用一种类似榫卯的工艺把它固定住,然后一层层垒上去,最后做成一个十分宏伟的工程。我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真不知道是哪个能工巧匠在这山野之地创造了这般奇迹。
我脚边丢弃了一个已经被挖出来了的破碗,我捡起它捧在手上仔细观察起来,碗上的花纹依然清晰可见,看它质地润泽细腻,应该是上好的青花碗。不禁让人疑问,这么大批量的青花碗到底是干嘛用的。
这时吴禄伸手想摸坡上碗堆间的接口,而一旁的老者却连忙拉住了他。老者警告他不要乱摸碗口,我听他说话的语调,跟客栈里的老板娘和胖小子如出一辙,猜想他可能是齐关洲高价聘请来的本地向导。
果然,他说我们眼前这玩意儿就是当地特色的碗墓。我听到他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凸起的小山坡竟是一座善于隐藏的墓穴,而当我想到我们特么的竟然在墓上安营扎寨,心中就是一阵恶寒。
老者说,按他们当地人的说法,在山上碰到这种“会行走的”碗墓可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是要对着它下跪磕头的。老者说:“我阿妈从小就跟我讲,山里有吃人的妖怪,就是这用青花碗对垒而成的墓葬,埋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怪,一到晚上就在山里四处游荡要吃人。以前上山采药的村民最忌讳的就是碰到这种碗墓,说是这种碗都是被下了最恶毒的诅咒的,谁要是不小心碰到冲撞了,谁就要倒大霉,就连着家里人也都会用血光之灾。再后来,又传成只要是碰了碗墓接口的位置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暴毙而亡、离奇横死。”
我们听老者这么说,不由觉得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封建迷信。就对他说:“您这话怎么不留着说给齐老板听呢?您瞧他何止是冲撞了,他还挖了一个碗出来摔烂了呢!”
老者听了连忙摆手摇头,说那齐关洲就是个罗刹阎王,是个齐天大圣孙悟空,这个人命硬得很,一般的小鬼头见了他都要绕路走,他说要挖,大罗神仙都拿他没办法。老者跟我们诉苦说,连他自己都是被齐关洲强拉来带路的,这个季节,除了姓齐的,还有谁敢跑到山里来呢?说完也摇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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