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允清孤身坐在烛火旁边,跳动的烛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勾勒在墙壁上的清隽身影有了几分孤独清冷的意味。
她会去哪里呢。
慕允清焦灼地思索着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上次就算没有染霜的帮助,他也能猜到永宁的去向是太后寝宫的暖阁。可是这次,他却毫无头绪。
永宁在摘星台上摩挲那个专供跳舞的小台子时眼睛一闪而过的光,让慕允清感到心惊。
“来人。去摘星台。”慕允清从椅子上起来,边往外走,边喊道。
*
摘星台上,风比平地上要大些。
永宁梳好的头发都被飒飒的风吹乱了,她姣好的容颜在暗黑的夜色里微微发光,一身素色的舞服的裙摆飘荡在风里。
慕允清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阿殊!”他高声地叫道,声音越过十几米的尘埃传到永宁的耳朵里。
永宁闻言,对他温婉一笑。
慕允清的脑海里闪过当日明宁从城墙上绝然跃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笑,心里不住地害怕,他扬声道,“阿殊,别跳!”
他是怕了。哪怕逼死了与永宁关系最好的姐妹明宁郡主,哪怕暗杀了永宁的父母,哪怕一直在欺骗永宁,他都不害怕。他以为,只要他把永宁禁锢在身边,哪怕永宁恨透了他,他也不会害怕。可是这次,永宁站在高台上的那张淡然的笑脸,让他自心底升起一丝一丝微小却绵延不绝的恐惧。
他吩咐宫人去开门,却被告知门已经在里面被锁死。
“快让人来砸门!”他吼道。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失去理智。
有个小人,在对他说,她与明宁郡主感情好得像是亲姐妹一样,她也会跟明宁郡主一样跳下来的。明宁郡主临死前的诅咒要应验了。
他慌乱无措,哀求台上的永宁,“不要,不要,阿殊。”
永宁笑了,“你也会怕吗?”
“我怕,阿殊,我害怕,你下来。”
“你还记得我的好姐妹元溪吗?我亲眼看着她从城楼上跳下来。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我知道我知道。阿殊,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跳下去,我不想让她死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想让她死。”
“那又怎样。你想与不想,有什么区别吗?她还是死了呀!”永宁稍稍激动,泪花在眼睛里打着转,闪烁着微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料到,我真的…”慕允清语无伦次。
台下宫人砸门砸得剧烈,还是没有撼动大门分毫。
“你知道最绝望的是什么吗?每次闭上眼睛,耳畔就是元溪摔下楼来,对我说的那句话,眼前就是父皇、母后、皇兄一个一个死掉的噩梦。你以为是噩梦,只要醒来了就好。最后却发现,无论怎么哭闹喊叫,你都没有办法醒过来。因为那就是现实,那就是你慕允清带给我的痛苦!”永宁哭着笑出声,“我也要问一句和明宁一样的话,你满意了吗?看到我这样痛苦,你满意吗?”
此时的慕允清又急躁又悔恨又痛苦,竟一时不知说什么。
永宁继续说,“每一次的噩梦都提醒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的大意、我的愚笨、我的不理智,害了他们。我该给他们偿命。”
“慕允清,我要成为你的梦魇,日日搅得你不得安生。”永宁居高临下,冷冰冰地说。
一把刀子从永宁袖子滑出,被永宁抓在手里,朝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上砍去,在手指上留下了十道狭小的豁口,几乎是同时,红色的血就从豁口中流出来。
慕允清明白了永宁要干什么,他脱口喊道,“阿殊,不要!不要啊!”
永宁忍着十根手指头上的痛,展露了一个灿然的笑脸。
她踩在金色的莲花图案上,开始翩翩起舞。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比起之前跳舞时的少女纯真,现在更多的是经历沧桑后的隐忍与孤寂。
像一只孤独的雁在哀哀鸣叫,像受伤的鹤在舔舐自己的伤口,像一枝梅花落寞孤傲地临水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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