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和说罢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由唏嘘感慨道:“薰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一个渴望被爱的、愚蠢的女人罢了。在我们大周,到现在还有说书先生在说这茬子事儿,说兰明逐后娶妾室几许开枝散叶,然正妻主母之位至死未许他人,当真是几许痴情。而薰姬却是个软弱的复仇者,甚至连贞烈也算不上。她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这是何等可耻的一件事。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些酸腐文人对此口诛笔伐。”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那个时代,错的是人心……错的是因人欲导致国家衰朽引发的战争。我母亲曾说过,在真正的时代面前,世人皆是蜉蝣。”楚清和说着又蜷起身子想下颌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枯血般的残阳随着故事的完结笼罩了整个云珠草原,而此时新月轮廓渐显,眺向远方的楚清和这时才意识到方才自己似乎过于自说自话。思至此处,她面上一赮,忙侧首欲向耶律引铮致歉时,却见耶律引铮沉沉的凝视着自己。
残阳流淌在男人粲金般的瞳里,像是燃烧的烈焰。耶律引铮轻声开口,语气竟有三分笑意:“是,战争之始皆在人心。那清和……你想过,如果将来,周燕两国再度开战之时么?”
“以前想过,可现在……”楚清和毫不犹疑的托腮望着耶律引铮,眼底笑意盈盈:“我母亲说过,战争是历史进程中不可避免的规律。它带来毁灭,可又带来新生。但如果是你,周燕之间已然可以和平达成变革……最起码,在我们活着时是这样。两国之间,没有谁会希望发生战争。如果愿意的话,又何必邦交通商呢?如果真的会发生战争,那就让它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耶律引铮缓缓重复了一遍楚清和的话,似若有所思。楚清和见耶律引铮上了心,忙摆手想说这是自己随口胡说。可没想到耶律引铮竟蓦地朗笑出声,连连摇头拍着自己大腿,似恍然大悟。
“殿下,您是想到什么了么?”楚清和也不知耶律引铮再想些什么,她心里有些没底,只能先试探问两句。
“我只是觉得郡主说的有理,倒是我见识短浅了。”耶律引铮说的云遮雾罩,听得楚清和直犯迷糊。然还没等她细想耶律引铮心中所思之时,便又听得耶律引铮问道:“清和,如果两国之间长久无战,你会作何打算?还会留在凉朔关么?”
“如果无战,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儿家。大概我的母亲,会为我想尽办法寻一个好夫家吧。”楚清和眨了眨眼,在听到耶律引铮唤自己名字时耳根蓦地一烫。她觉得耶律引铮的思维像一只在荷叶上毫无规律的蹦来跳去的青蛙,可闺中的女儿心事被心上人问出,饶是楚清和也免不了那些甜蜜的幻想与羞涩:“我觉着策马肆意是幸事,然相夫教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我虽行事不羁,可一旦想到若有归处……”
楚清和说着一顿,心跳近乎是猛然在这一瞬空了一拍她定定的凝视着耶律引铮,近乎是呆若木鸡的看着耶律引铮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但旋即,他从自己耳梢后拈下一朵盛放的杜鹃花,原是她说的入神,竟是未觉花落在了自己的发上。
“在露曲喀格山是,你还说你愿在你心上人身旁安睡。”耶律引铮拈花一笑,抬手将花随手簪在了楚清和的辫侧:“红色很衬你。”
“你还记得?”楚清和紧张的声音有些打颤,她嘴唇也颤了颤,半晌却是苦笑道:“这也是我最大的野心了。有时候我会觉得,我跟故事里的薰姬一样的蠢。小时候秋叔叔跟我讲故事,这个故事我总会让他翻来覆去的讲,讲的他都求我换一个故事听。”
“会有那么一天的。”耶律引铮轻声一笑,仰倒在花丛之下。几片残花被夏夜的熏风裹挟而去,透过重重花影,原是不知觉间已然星阔月升。墨蓝的天幕星河灿灿,耶律引铮侧目凝视着身旁的姑娘:“我相信,也相信你。”
“相信我?相信我什么?”楚清和皱了皱眉,只觉耶律引铮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可她一时间却不知耶律引铮意指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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