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个时辰,当古老幽远的钟鸣撞碎夜的沉寂。晨雾笼罩下的玉京宫城内在平静与庄严下暗涌着玉望交织的波诡云谲。午门再度大开,伴随着沉浑的轰鸣,朝臣们着官袍执芴板垂首躬身鱼贯穿过中庭往宣政殿走去。午门中庭之中,除却成远伯父子三人之外,已无人同跪于此劝谏请命。朝臣们垂首不言,面色沉凝目不斜视的自他们身侧穿过。对于昨日兰卿睿携诸臣进宫请谏之事,最后却被人搀扶着黯然离去之事他们皆有耳闻。
但看今日早朝,兰卿睿竟然声称身体抱恙故不朝,朝臣们心里顿时也有了谱。他们于宣政殿内站定,胆战心惊的听着姜叡絮絮报着新任职的官员情况与弘文馆开设所遇之事。待到姜叡言毕,楚麟城也报起昭武阁内下放武将赴边关驻守学习一事。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静默不言。
而那昨日同兰卿睿一块来行谏礼部侍郎吕华元却跳出来奏一折,他先是痛斥兰卿睿是何等短见,而后再表自己才疏学浅,饶是现在才知陛下之举委实英明。而后他躬身一拜,竟是当朝深情背诵长赋一篇——原是他昨日归家后便做赋一篇,词里句中字里行间大力夸赞萧锦棠此令是何等壮伟千秋之举,萧锦棠本人又是何等少年英主。他这马屁只拍了一半,便听得萧锦棠眉峰直跳牙齿发酸。
楚麟城看着吕华元谄媚的表现,心下对这位跳梁小丑一阵不屑。他摸了摸鼻子,又瞥见表情僵硬的萧锦棠,只得在心里替他的友人尴尬。而在殿思潮澎湃的吕华元却丝毫未觉自己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之,他振袖举臂,正要为他对帝王的颂扬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尾时,却忽的听宣政殿外骤起纷喧。吕华元一顿,下意识的侧首向宣政殿外望去——只见戍卫在宣政殿外的禁军拔刀持戈,忽然之间便将宣政殿外层层封锁。
“启禀陛下,是……是成远伯闯殿。”就在萧锦棠正欲垂询殿外何事时,一位羽林郎便已佩刀而来半跪于殿前朗声向萧锦棠禀告殿外混乱之事。
“这……”殿内群臣听得是成远伯闯殿,不禁纷纷议论起来。萧锦棠挑了挑眉,与凤座珠帘后的定国大长公主对视一眼后便微微抬手冷定开口示意那羽林郎下去传令:“成远伯既是孤的堂叔,有何不能殿参政?宣他进殿罢。”
“是。”那羽林郎闻令,微微颔首便起身领命离去。不过瞬息,宣政殿外剑影刀光顿时敛去,萧承京一身狼狈,被他的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往殿走。朝臣们纷纷侧首看着这位落魄的皇亲,或打量或怜悯或不屑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个割在了萧承京的身。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萧承京入殿竟不先行叩礼参拜,反倒是抬手直指站在殿中的吕华元,怒声斥道:“竖子可恶!奴颜婢膝,还有何为人臣之责?!尔等食君禄,却泯灭臣职,你可还记得,你昨日是如何请愿于太师,要与之入宫行谏陛下的么?!”
“陛下明察!”吕华元一听,忙对萧锦棠叩首肃礼慌忙道:“是微臣见识短浅不知好歹,又看着兰相是为帝师,想来兰相之行亦是心为陛下心为大周,方才愿与兰相一同入宫行谏……可微臣如今已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微臣之心,从头至尾只忠于大周,只忠于陛下呀!”吕华元说罢,起身转头望向萧承京,通红着一双眼,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颤声道:“倒是成远伯,从头至尾只为一己之私,如今进殿不知礼数不说,还殿失仪,血口喷人!”
“你!”萧承京气急,顿时面色苍白如死。
而萧锦棠听得吕华元这一通辩解,却只是微勾唇角,似看了一出饶有趣味的余兴节目一般:“成远伯与吕侍郎之间有何恩怨,孤并无兴趣知晓。然吕侍郎有一点却说得没错……成远伯,你这般大费心力的劝谏,不就是为了保住你跟你那两个儿子的官职么?”萧锦棠说着眼神一凛,他拿起御案之的一封奏折甩至萧承京的跟前,声色冷寒如冰擦铁:“你只是不满孤撤了你们的官职而已……什么劝谏?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拿着家国大义当幌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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