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怎么这雨说来就来?”融霜刚把干花放进瓷瓮里收着,骤雨便随西风而至。水珠汇集在廊檐下滴答落下,绵绵的雨幕像是一段段欲断难断的愁思。融霜搓了搓手,忽的一拍脑门,似想起什么一般急道:“糟了,这大雨天的,环儿还没回来,她走得急,又没带伞。方才我让她去浣衣局拿浣洗好的衣裳。这要是回来路上遇上了雨,那该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急的,衣物湿了最多不过再洗过一次。只望她现在找到地儿躲雨,人要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兰芝雅闻言失笑,看着融霜的眼神亦不禁带了几分责备。融霜被自家小姐这么一瞧,顿时心生委屈。只瞧她嘴一撇,拉过兰芝雅的手就在她身边蹲下巴巴的撒娇:“小姐,那些衣物里有大长公主殿下给您的添妆,说是等您侍寝时再穿的轻罗衫。我瞧那罗衫压在箱底沾了霉气,才送去浣衣局您也知道,织罗若是沾了雨就会发黄变脆,还会生虫”
融霜话至半截,却是戛然止住了话头。她叹了口气,将头缓缓靠倚在了兰芝雅的膝头。兰芝雅心知她是担心自己,然时况迫人,她亦对此无可奈何。她轻轻抚着融霜的额发,无声的安慰着她的侍女。她们自幼相伴,说是主仆情深,倒不若说是姐妹情深。如今虽是入了宫,但因兰芝雅备受冷落,故而漪澜殿也没那么多规矩。私下无人时,二人还如曾在相府闺阁里一般相处。
“小姐,咱们也不能一直在这漪澜殿不出去啊。您都不知道,这漪澜殿外的朱墙下都生了一层青绿苔痕,再说都过了一个多月了,难不成就在这附近走走,也能碍着谁不成?”饶是过了小半晌,融霜才支起身子委屈巴巴的托腮望着兰芝雅说道。兰芝雅生性娴静,而她却好动活泼,禁足漪澜殿的一个多月简直快把她憋出毛病来了。
兰芝雅见融霜这般情态,只得无奈笑叹一声。融霜见兰芝雅叹气,还以为自己失言,正当她想为自己的任性认错时,却见兰芝雅缓缓起身,向她伸出了手:“那就快去寻把伞来,我们趁现在出去走走。这么大的雨,想来也遇不上人的。”
融霜素来是个脸上藏不住事儿的,她听得兰芝雅要出漪澜殿,顿时捺不住性子的欢呼一声,像只小鹿一般近乎是蹦跳着跑出了殿,不一会儿就拿来了油纸伞和御寒的披风。兰芝雅与她套上兜帽便合撑一把伞出了宫门。听着雨滴淅淅沥沥的打在璃瓦青砖上,兰芝雅嗅着清新的水气只觉压抑的心境豁然开阔不少。她们沿着宫道慢慢走着,忽然见着青石路上落着些绯色的花瓣。
兰芝雅与融霜见此,不知落花自何处飘来,故心生好奇,便沿着花瓣一路寻去。她们没走多久便发现笔直的宫道旁居然开出一个有些狭窄的拐角。这条骤开小径夹在两堵高耸的宫墙之间,幽微逼仄且带着几分难言的阴冷。可偏偏几支艳丽的海棠枝丫自间斜墙而出,那青砖落花便是至此由来。兰芝雅侧目一瞧,不免心生好奇,道这近暮春时节竟还有棠花盛放。这青砖朱墙在这一枝海棠的衬托下,顿时便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连带着幽暗的宫道都似成了那自海外流传而来的传说那通往桃花源的入口不就是这般的么?
思至此处,兰芝雅与融霜捺不住心中好奇往这条偏道走去。不一会儿,她们便见着右边墙上辟开一扇新漆朱门,几株劲竹新翠自后而生,竹叶在被风吹得娑娑作响。
朱门半掩,门槛阶旁苔痕尚青,似是内有别院宫室,可门上额坊却无牌匾。兰芝雅皱了皱眉,她瞧这门上新漆,想来是有人特意打理此处。可这苔痕深深加之此处阴冷偏僻,也没见个不像是有人会住在这儿的样子。正当她思忖着是否要敲门时,却见融霜已然伸手缓缓推开了门:“小姐,便是有人,咱们进去再告声礼也不迟嘛。”
“这是在宫里,可不是从前在府里。一会儿若是见了此地主人,可不准失礼了。”兰芝雅略略一叹,挽着融霜进了这方小院。小院不算大,可隐于此处,倒算得上别有洞天。她甫一进门,之间入眼苍翠叠叠,细细一瞧,这不大的小院内竟遍植各类海棠。然此时节,早已残红褪尽,雨幕蒙蒙间,竟是别有一番清幽趣味。真不知若是初春时节,棠花白雪,那该是怎样一番清极而艳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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