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一面暗地喃喃神佛保佑一面正欲起唤御辇起驾回宫时却是猛然一愣——为何出来的只有萧锦棠与楚麟城二人?那西魏容王呢?他是被陛下放走了还是继续留在沈揽月哪儿了?然种种疑问还未等福禄问出口,便听得萧锦棠寒声命令道:“不必备驾了,去告诉敬事房,今夜孤宿在披香殿。”他说罢又深深的看了福禄一眼:“今夜就只发生了孤所言之事……福禄,办完事儿后你便回去歇息罢。孤想与楚统领单独聊聊,今夜便宿在御书房。还有吩咐下去,明日早朝罢了。”
“……是。”福禄听后心底顿掀惊涛,他历经三朝,方才之事虽只有一个照面和隐约耳闻,却大致也猜得出西魏的容王与昭仪娘娘有私情。而陛下非但不震怒,反倒是默许了这种行为……福禄觉着自己是越来越猜不透这位少主的心思了。可福禄亦是为数不多知晓萧锦棠过往之人,他转念一想,想着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绿帽之耻对于萧锦棠来说根本无需挂怀。他是个心思缜密冷厉至极的人,前臣后妃,皆不过是手中之棋,便是在他眼里,就是自己,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他关心的,只是这棋子用的顺不顺手,能不能达到他的目的。
可矛盾的是,他既绝情却又多情,或许这一点连年轻的帝王自己亦未发觉——福禄看着萧锦棠沉入宫道中的影子,良久之后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对于福禄的心思,萧锦棠自是不知的。夜已经很深了,他与楚麟城却并未去御书房,而是径直穿过御花园,通过那连通中宫与前朝的宫道往宣政殿外走去。
萧锦棠素来是厌恶黑暗的,甚至是惧怕的,无论是作为皇子还是皇帝,他总是保有在寝殿中只点一盏灯再安寝的习惯。若是不点灯,那也得将窗户半开,让月华倾泻进来些许才可。可他又是矛盾的,他总是会将灯烛放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只留星微光点方可。他尤其讨厌夜色中迂回冗长犹似人心曲折的宫道。浓夜中的宫道依旧是那般幽深似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口,道旁点燃的防风灯将枯枝与人影森然扭曲。
楚麟城提着灯走在萧锦棠身侧,直到行至中宫链接宣政殿的宫道上时萧锦棠在缓下脚步。今宵中天朗月,繁星坠夜,萧锦棠知晓,走过这条逼仄的宫道,便可看见豁然洞开般的广场。可他却顿下脚步,忽的侧首看向了楚麟城:“麟城,你说楚氏忠君忠国,可站在你跟前的,才是最为凶恶的乱臣贼子……你现在后悔么?”
“所以锦棠你是在怕我反悔么?”楚麟城听得萧锦棠之言,竟是半晌失笑。他摇了摇头,与萧锦棠并肩一块靠在了墙壁上去看那伸出墙头的新枝:“先皇与先太子之案一直是由兰太师和定国大长公主所负责,可你也知晓,清和手底下有绮梦阁,自你登基时,她便收到了有关先太子遇刺前的内幕消息……甚至是,他与姜贵妃对先帝的计划。”楚麟城说着一顿,却是吐出一口气去吹檐上垂叶:“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效忠的是你。”
“清和与我不止一次庆幸即位的是你。倘若真是先太子即位,楚氏亦是只能遵守忠于大周的诺言……毕竟先太子所做的事儿可真不是个东西。”楚麟城说着抬手搔了搔鬓角,似是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锦月私下里跟我说过一些你尚未登基的事儿。清和知道的时候,还唾过不少次先太子,她跟我说她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寒酸的根本不像是个皇子,也不知你这些年受过多少苦,若是我们能早些遇见你,情况也不会这么糟。”
“可我却觉着并不算晚。”提到楚清和,萧锦棠冷峭的眉宇都似乎柔和了下来。他侧首瞥向楚麟城,挑了挑眉:“我只是问你后不后悔,又没要你表忠心……你、清和、锦月,是孤绝不会怀疑的人。那夜在太清殿,忠心已经表的够多了。”萧锦棠说着顿了顿,沉吟片刻后才道:“孤这般问你,是因为方才离开披香殿时你犹豫了……麟城,你在犹豫什么呢?你是在质疑孤,为何要将沈揽月推给叶素痕么?还是在埋怨,孤即便至此,依旧意气用事心念着清和?还是在质疑孤,为何要行放虎归山之事?”
萧锦棠说着眸光一凛,他吐字轻缓,然字句冷厉如刀:“在茶案之下,你的手一直摁在剑柄之上……你想杀了叶素痕,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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