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事关重大,我只得让线人继续观察搜集情报……而就在那时,我遇到了揽月姑娘,一路追随其来了东周。可不想线人已然暴露于流影眼下,流影选择先发制人,在我来东周的路上带领其部众反叛,我亦因此身受重伤。落难之时幸逢揽月姑娘搭救。先前来东周皇宫,亦是因为伤重急需引瑰返魂丹疗伤。而我当年为今日之变预留一手,命部众在我失踪后隐蔽伺机,等我回国后再做打算。可现在流影的势力已然渗入东周,只要我现身,便是无尽的追杀。”
叶素痕说着一叹,眼中几许愤慨不甘。他说着目光落在了一直静默不言的楚麟城身上,忽的一笑:“说起来,前些日子倒还要多谢楚少帅与令妹在照月庭的见义勇为。不然那一刀子若是真落了下来,今日叶某也不会坐于此地了。”
萧锦棠是听过楚麟城说那日照月庭一事的,他本欲启唇而言,然就在此时,方才去拿茶具与茶团的沈揽月恰巧自内殿缓步而出。她方才伤了脚踝走不快,然却仍是端着礼仪缓坐于茶几旁开始烧水温杯。萧锦棠见得沈揽月,顿时心意旁起。他细细品罢叶素痕所言,心中思量几许后又领着叶素痕迁坐于矮几之侧,这般瞧来,二人倒像是寻常友人相见,把茶闲话一般。
楚麟城没有多话,只是拿着竹夹拈起团茶于红泥炉中的银萝炭上焙烤。浓郁醇厚的酽香为火力所逼发,不多时间便袅袅弥散于殿内。可还没等叶素痕出言夸赞楚麟城这炙茶的手艺时,便听得萧锦棠悠悠开口:“既然容王殿下自知为人追杀朝不保夕,那又如何胆敢前来我东周皇宫来带揽月表姐走呢?孤想问问你,若是带她走了,你又将如何呢?”
萧锦棠骤然话锋一转,逼问犀利令在场所有人皆猝不及防。楚麟城的手腕微微一抖,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叶素痕。炙茶已毕,焙好的茶团被放进了碾子里细细的碾碎。碾子规律的磨蹭出枯燥的声响,一时之间,披香殿内竟只得闻碾磨与水气上翻的窸窣之声。
“揽月表姐是绝世的美人,而你一个朝不保夕之人,却要从孤这里带走一个绝世的女人……你要如何守住她?用你这条命么?”萧锦棠说着冷声一笑,方才面上的从容笑意顿时敛去。他眉梢一抬,眉宇冷厉孤峭如刀:“可你也只有这条命了。”
碾茶的频率不经意间一顿,可叶素痕却无暇注意这个微小的细节。他不自觉的咬紧了牙,但萧锦棠犹如针砭一般的嘲讽让他无从避免的认识到自己的无力。萧锦棠见得叶素痕如此情状,却是起身淡漠道:
“这便是如今的容王殿下么?孤曾答应过定国皇姑祖母,要护揽月表姐一生平安周全。今日看来,若是她跟了你走,才是让孤违了誓约——你是要让孤的表姐与你流落街头,还是与你一起亡于刀下?!你有何资本,从孤手中夺走一个绝世的女人?!”
“陛下!”这次是沈揽月忍不住出言打断萧锦棠,她握紧了拳,俯身下拜想要劝阻萧锦棠不要再激怒叶素痕。此时案上银釜之内水波连翻鱼目,声沸鼓浪腾波如连珠雨露。茶碾已停,楚麟城抬眼凝视着面色煞白的叶素痕。
“这便是你的能耐吗?现在竟是要一个女人来为你索取一块遮羞布?”萧锦棠像是没有听懂沈揽月的焦虑与哀求。他缓缓撑起身站起来,毫不在意的将自己孤标如竹的背影暴露给叶素痕:“孤只是想问问你,你今日若是劫了揽月表姐,之后又当如何。”萧锦棠说着回眸望向那个脊背紧绷犹若猎食之兽又如满弦之弓的男人,却是忽然间放柔了语调,躬身在他耳畔似是蛊惑又似是确认:
“你爱她,对么?为此你不惜一切,甚至不要未来,也要从孤的手中抢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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