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是见过回府省亲的先太子妃脖颈上那隐约的红痕。听她的贴身侍女说,那都是先太子失手打的。先太子妃只得默默忍着,却是连回娘家也不敢诉言半点委屈。
今日是兰芝雅进宫的吉日,前来为她盘髻梳头的还是云柯大长公主的侍女。想当年云柯大长公主、先太子妃、兰二小姐出嫁亦是都她梳妆的。不曾想这晃眼之间,连主子最小的女儿也将为人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顿时涌入她的心头。若不是嫁予皇室哭嫁不吉利,她是决计忍不住泪的。就在她为兰芝雅簪上丝花作为最后的点缀时,闺阁之外随侍的婢女却忽的来报,说是余院判的公子特意前来送药。
余远道的到访恰好给了梳头嬷嬷一个告辞的契机。兰芝雅见着梳头嬷嬷拿着手帕摁着眼角告辞后,忙赶至外堂偏厅与之相见。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急于与余远道相见可能是因为她在大选之日便见得宫中人心浮动叵测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想着将来一生都要困入那锦绣樊笼中,面对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就会格外的感到这份真心的可贵。就算兰芝雅心思玲珑,时今却仍不过是个年方及笄的少女罢了。
余远道见到盛妆的兰芝雅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惊艳之色,然他依旧恪守礼仪,只是为兰芝雅诊完脉后将制好的膏药交由融霜。融霜笑着向他道谢,忙将药膏收下,说是这些东西小姐入宫以后还能用上。就在融霜离去的这短短片刻,余远道却是看出兰芝雅的心不在焉因为兰芝雅从来都是恪守世家之礼的贵女,从不会做出有失修养的举措。见得兰芝雅异状,余远道不禁有些关心则乱:“不知三小姐为何事烦心?忧心过甚易五内郁结不利身体,有什么事儿大可对余某一吐为快。”
余远道说罢便觉是自己失言,万一让兰芝雅忧心的是什么闺中之事,他这般询问委实太过冒昧。可兰芝雅却并未露出责怪或是为难的眼神。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张了张口,支吾一瞬后还是说出口:“余小哥我、我今日便要进宫了。不知为何,觉着很是紧张。”兰芝雅说着抿了抿唇,终又是补充道:“我有些害怕。”
“这”余远道不曾想兰芝雅会忽出此言,他从未与其他女眷交心互谈过,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兰芝雅。他盯着自己的药箱,想着里面放着的那枚精致的叶脉签于情来说,他心里不是没有过那僭越且无望的、带着兰芝雅离开这权欲横流的玉京城的想法。可这也只能想想,无论兰芝雅入宫与否,二人身份之差注定无有结果他只是个太医院院判的庶子,母亲更是一个不入流的乐伎。这般寒微的出身,又怎能高攀大长公主与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呢?
更何况,兰芝雅亦对自己无意。余远道并不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兰芝雅对自己刻意保持的距离,然就是这份距离,却让他连一句干巴巴的安慰都显得如此力不从心:“三小姐不必多虑,余某听说,陛下待周遭宫人亲切和蔼,想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人。且您身为太师之女,宫中之人如何也会念及您的出身”
可这份安慰并未抚解兰芝雅眉间难散的愁绪,余远道见状心下更为焦错,情急之下,他竟是握紧了拳,鼓足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勇气颤声道:“三小姐不必忧虑,余某余某虽是一介太医院进修,但将来还是要留在太医院任职的。若是三小姐在宫中有何需求,大可吩咐余某。”
兰芝雅听得余远道的骤表衷心不由睁大了眼,一时竟有些惊疑不定不知作何回应。她强稳住心神,正欲开口相询时却见余远道后退两步,连礼仪亦不顾的抬首直视着她:“余某自知此言唐突冒昧,只是三小姐之于余某,不仅是一名普通的患者您更是为数不多的,尊重余某的人。余某心里,是将您当做友人、知交的。”余远道的语速不由自主的急促,他也应是极度紧张的:“人皆道余某承家父医术皮毛,将来必将任职太医院,前途光明坦荡,然却不知余某此生,从未得人真正的尊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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