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似初见时那回首一瞥,少女拥光披雪而来,身侧似有金尘飞舞,琥珀色的瞳泛着明丽流转的光。
“哥哥……哥哥!皇兄!”只听得萧锦月连声低呼,才将自己兄长唤回了神。萧锦棠不曾想自己竟是望着楚清和背影出了神,回过神后只觉耳后赮然若燎。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带着些许歉意看向萧锦月:“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这水榭风大,可是觉着凉了?”
“皇兄!”萧锦月听得萧锦棠尴尬掩饰的说辞,不禁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萧锦棠不知妹妹平白来的责怪是所意为何,正欲问解时却见萧锦月轻轻点了点手边案摆着的秀女名册。那百人名册详细记载着秀女们的姓名出身,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让萧锦棠瞧着便觉眼晕。
他本想着此次大选左右不过是为了安定臣下维稳朝堂,便早已拟定用朱笔圈出几位重臣家的贵女。就在此时,唱名内监颇有些尴尬的又唱了一遍此列行参的秀女姓名。听至此处,萧锦棠这才发觉原是方才自己愣神,竟是连唤名也未曾认真听,倒是萧锦月听到这朱笔圈出的名字,才问及自己是否要留用。
可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得端坐一旁的穆太后不合时宜的幽幽出言提醒:“陛下,这秀女都走过几轮了。世俗之人**凡胎,哪有十全十美的,您身为天下之主,当知国一日无储君一日国祚不宁。绵延子嗣,续延大统才是紧要之事。”
不知为何,穆太后此言语气倒充斥着几分难言的幸灾乐祸阴阳怪气,这让萧锦棠直听得眉峰一跳,然限于场合,却只得忍下那横生的燥郁之气不可发作。内监尴尬的唱名已经复读了第三遍,萧锦棠终是不愿再听他扯着嗓子继续念。他抬眼,却见那铃廊之下的剪影已不知去向何处。这时,一股没由来的窒郁之气顿时涨满了萧锦棠的胸腔,而一旁的萧锦月见得兄长骤然暗沉下去的瞳色与那通身流露的、显然易见的不耐,忙抬手叫过斜红,让她将案这份朱批的名单交由那唱礼内监之手。
可当她拿起那份名单之时,却发现名单之只勾了寥寥不到五个人的名字。萧锦月见状,颇有些为难的看向萧锦棠。她明白兄长的心思不再今日这群芳斗艳之间,但这几位能入选的贵女却无一不是肱股之臣之后,若将来入了后宫,只怕谁都不服谁,就算这后宫中有沈揽月与自己掌着,但也保不准会闹出些什么事儿……若是有些人,能作为后妃为自己所用,那后宫之况自己便能掌得更为稳妥。且方才穆太后虽阴阳怪气有意激怒萧锦棠,但却是话糙理不糙,对于皇室而言,目前大周皇室的直系皇血,便只剩她与萧锦棠了。
既然楚清和不可能入宫,那又何必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去破坏后宫与前朝的平衡呢?且选秀除却绵延皇室血脉之外,更重要的是加强皇帝与朝臣的联合。萧锦月又怎会让萧锦棠因一时的感情用事,错失这般巩固权力的良机呢?
人都有在心底惦念的事物,但也只能放在心底惦念……萧锦月知道自己的兄长会如何决断,因为她自己也会这么做,他们本就相像,犹如镜面的双生。
思至此处,她一面拿起那份名单递给萧锦棠一面含笑不言的随手勾画过几个没朱批过的、出身较为寒酸的、只堪算徒有其名的贵女名字。萧锦棠见得妹妹提点,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孰轻孰重,孰利孰弊他自是分得清,可不知为何,他却是怎么也不想多收几个女子……这种纯粹甚至荒诞的奢想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可笑,因为他总想着自己少收几个女人,就可以离楚清和更近一些。
可事实分明是祖制在前宫规在后,哪怕他可以不顾天下之非议废除制度,却也不能不顾庙堂动荡,去给楚清和她想要的那一份真正纯粹的感情。
到底是自己尚存天真。若是自己羽翼丰满,哪还需要顾及至此?!思至此处,萧锦棠心绪急转,开始认真审视起萧锦月手中那份名单,好似她手里托的不是一页薄纸,而是一把明可鉴月的利刃。
“就这样吧。”萧锦棠皱了皱眉,仔细的看了看萧锦月所指点的几个贵女名字,又在其中出身格外寒酸的女子名字点了点:“把她们算进去,其余的不必留用。唱完礼后,便如常于金虹击殿畔举行花朝之宴,该留用的赐簪花,明日让礼部前来拟定封号,择日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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