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过试探些许,柳言萧便神色大变,想来这杨明正与萧锦棠联手削弱兰氏之事怕是与柳言萧毫无关联。然听风小筑本就直属于皇帝,柳言萧更能算是皇帝身边的人,如此大的布局,他竟是连半分风声也不晓得。可见他这个听风执令使早已无法揣测圣心。且萧锦棠如此独断专行,此举虽令臣下敬畏,却也难免与臣下生出隔阂之心。现在的柳言萧如此慌张委实情有可原,他现下不仅怕失了皇帝的信任,更怕皇帝生了鸟尽弓藏的心思。
思至此处,穆钰的脚步却是更加轻快起来。他深刻的明白,没了听风执令使这个身份的柳言萧,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他如今虽被萧锦棠安插去了大理寺,却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加入了这场权力的争斗。他不再是那个游走与朝臣与皇帝之间的第三人,他将直面的是各种难以抵抗的阴谋阳谋而他这般出身的人,又有多少朝臣会去拉拢他呢?其实留给柳言萧的选择,委实并不多。
马车不紧不慢的向冠军侯府辘辘而去,街头商贩熙攘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天际铅云沉沉,穆钰半倚在车厢内陡生出几分困倦之意。他闭上眼正欲打会儿盹,却意外的嗅到车窗外飘来的油饼香气。这油饼不过是将肉与面团混合揉开再炸制的寻常小食,因其颇为油腻故而玉京的贵族人家皆不屑于吃这种难登台面的市井劣食。可穆钰却让小厮停车买了几张饼上来,坐在车里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
待吃完一张饼,马车又停,原是已至侯府门前。穆钰指尖勾着卷裹着饼的纸包颇为悠哉的跨进门槛绕过门前浮雕着骏马的云英石屏往里间走去。由于穆氏是崛起新贵,故而灵帝便将查封的世家大族秋氏于京中的旧宅命巧匠能工重新修葺装饰后赐予穆钰。秋氏祖籍乃是北地晋源,故而建筑装饰都严格按照深谨稳阔晋源北地旧俗修建。堂间院内,道窄深阔外雄内秀,走过廊间垂花门,顿见彩绘金妆的飞檐斗拱迤逦而出,豁然开朗之际,明澈天光洒落进四合一方的天井垂闲池,尽显隽秀风光。
而那闲池环侧,又摆着几盆精心照料的盆栽矮松。矮松之上,一只毛色雪白羽冠鹅黄的葵花鹦鹉正扑扇着翅膀要去啄男人指尖瓷碟的小米,听得主人家回来,它便脖子一扭,扯着嗓子吱哇乱叫起来:“时辰到啦!时辰到啦!”
“真是聒噪。”正在逗弄鹦鹉的萧厉煜低啐一声,他今日着了身颇为素雅的梧枝绿披风,然袍脚袖口皆染以蜜色,翻卷衣褶间隐隐可见其上绣着的翻卷青竹银杏暗纹,无形间便透出衣衫主人的高雅意趣。
听得身后动静,萧厉煜便知是穆钰下朝归来。他转身侧目便见着穆钰拎着饼儿闲步向自己含笑而来,眼中情绪却是陡然沉晦下去。
他不愿再看穆钰面上的笑意,目光一转间却不想又瞥见了穆钰手里拿着的油饼。见得油饼,萧厉煜眸光又竟是闪烁了几分。他唇角动了动,似是万语千言尽堵喉头难言开口。他就这般看着穆钰行至自己跟前,直到给自己见礼完毕,萧厉煜才皱着眉道:“你怎么教养这只扁毛畜生的?当真是蠢笨不堪。”
“王兄说的是,可俗话有云,物随主人性,这都是我的错处啊。”穆钰抱歉的笑了笑,一面说着一面随手一扬便将那葵花鹦鹉打发着扑扇翅膀飞至梁上。萧厉煜闻言冷哼一声,负手将手中那碟小米洒至池中。一时之间,沉麟竟跃争食,扰的静水之上喧沸一片:“你的错处还少了么?陛下急行军回京开朝呵,想来今日朝上是又变了天,沸乱的跟这池子争食的鱼差不多罢?是哪位旧族新贵又粉墨登场了?是杨氏还是姜氏?”
“王兄料事如神,是杨明正父子跟听风执令使直上青云还有,今日听风小筑与大理寺合了并,陛下得算是一举清了兰氏一族于大理寺的党羽,看来是打算扶着杨氏上去制衡兰氏。”穆钰垂首待立萧厉煜身侧,端的是容肃恭谨之态。萧厉煜皱了皱眉,目光沉沉的看着争食已毕独剩圈点涟漪不休的池面:“那定国皇姑呢?陛下难不成还指望着楚氏去制衡沈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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