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楚清和一碗饮尽将酒碗磕在了桌上,她抬手抹了抹嘴唇,唇上胭脂已尽数被酒晕化开,然此刻她的唇色竟比胭脂还要明艳。微微的汗意被蒸上了她的额头,连带着眉间颊畔也被酒意熏出些妩媚的酡红。她长长的呼出一口酣畅淋漓的酒气,眼神近乎明亮的迫人。她伸手将骰盅自桌中拿起,一脚踩着凳子将骰盅上下横摇起来,那骰盅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仿佛常年混迹平康坊里的老赌棍。
骰子在骰盅里哗啦啦的上下翻滚,楚清和盯着那跟老僧入定似的道士眉间带煞。只听得一声闷响,她将骰盅猛磕在桌上,几个骰子在里头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没了声,楚清和冲着那道士笑的挑衅,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自己表情:“我赌小。”
“那贫道赌大。”道士没有片刻犹疑,立刻猜向了与楚清和相反的答案。楚清和听得道士说的这般果决,面上笑意更甚:“小道爷想好了?那我可就开了?”
道士点点头,面上端的是不动如山。楚清和轻笑一声,抬手缓缓开盅只见骰盅里的三个骰子,竟是被摇的列成一溜儿。而那最顶端的点数,恰好一个点儿。
四周的看客看着这诡异的一溜儿骰子陷入了沉默……他们委实低估了楚清和的脸皮,她才不出老千,她这是明着耍赖!“这三个骰子凑成六点儿是小,但若说只有一面,那这一点儿可不是小么?楚清和赖就赖在,她把骰子摇成这样,胜负都站了理儿。而方才说规则的时候,这道士也没说骰子不准摇成一溜儿。
”这……三骰一列,照着规矩,三个骰子都该算最上面的数儿……现在列起来,最上面就一个面儿……一骰一面一点儿,故而……郡主赢了。”一旁的看客们支吾着打量着楚清和的面色,谁都知道麟懿郡主耍赖,但谁敢说啊?既然郡主打了个擦边球,那不若就顺着楚清和的意思说下去。这小道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晓只要楚清和想赢,那自己根本没什么胜算,毕竟郡主身份便能压死人。
“郡主好赌技,竟能摇出个三骰一列,贫道愿赌服输,只是三局两胜,赌局未完,还得再请郡主再满饮一碗了。”那道士面色依旧不改,又从自己身前点出十两银子推至桌中,心态平和好似已然认命屈服于特权阶级又好似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众人见着道士还要继续赌局,心道这小道爷不仅眼睛瞎还是个榆木脑子不成?
“行,按照规矩,你来摇骰。”楚清和志得意满,又端起一碗酒豪饮而尽。萧锦棠见状笑的无奈,他倒没想到楚清和会将骰子摇成一列。他看着长桌尽头的道士,心道一会儿让寿康私下将钱补给他就是。思至此处,萧锦棠正打算叫寿康下来伺候,却见那道士拿过桌上骰盅正欲摇骰。此时萧锦棠注意到这道士的手生的格外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指尖修的齐整,但中指和食指却生了茧
萧锦棠眉峰一皱,这茧子生的位置他见过,兰卿睿手上就有。他心道这道士不是个瞎子么?怎么瞎子的手上会生出常年运笔所留的茧子?可还不等萧锦棠细思,那道士便拢着他的道袍大袖将骰盅上下摇甩起来。
道士摇骰盅的动作与他的温雅外貌完全不符,只见这道士双手紧扣骰盅在空中上下左右一阵乱摇,若是他口中再念念有词些,那就拿着法器求雨的跳大神的巫祝无甚两样。周围人见此情形不禁发笑,心道这道士行赌还要像三清道祖祷告一番么?萧锦棠虽觉道士此举颇为滑稽,然总觉着似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楚清和倒不在意那道士手舞足蹈意欲何为,她闭上眼睛细听那骰子在骰盅的翻滚声。站在楚清和身旁的看客见状,不由得想起那流传在赌坊里的一则传说……说是那些赌王都练得一副好耳朵,靠听就能听出骰子的大小,难不成这失传已久的绝技,楚清和竟然会?
楚清和听得看客的低声议论,唇角不由得翘的更高。她心道这群人当真是坊间话本看得多了,她才没打算听出骰数,她打算借着闭眼起身撞一下桌子,届时只需要用些内力,她便能将骰盅震开些许。虽然她没话本里说的顺风耳,但自幼习武练就的一双鹰眼也足够在那一瞬将骰盅里的骰子瞅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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