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雅的身子摇晃了好几下,最终是躬着腰掌着雪松牢牢的站稳了。她捂着嘴好像是在强忍着干呕,身体分明难受到了极致,但眼中却干涩的一滴泪水也流不出。
秋剑离张了张嘴,却是半晌发不出声。他看见滚赤的鲜血晕浸在雪地之上,白色的热气袅娜而散,一团团赤红联结晕染,盛大的像是在凛冬之中绽开了世间最为绚烂华丽的花。积压的沉云终于不堪重负,鹅毛般的雪终于在此时纷纷扬扬的落下,却在接触赤华艳团时融散无痕。秋剑离明白,再过不久,雪就会彻底掩埋这诡艳的花团,就好似她们从来不曾存在过。
枯草和着雪花翻卷飞舞而过,秋剑离终于能出声儿,他嗓音有些微哑,似像是受了风寒一般:“那个秋娴意……是哪儿的家族的小姐?”
秋剑离想他自己不该多问,或许这个枉死的秋娴意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巧合呢?毕竟自己堂兄的妾室被判了流放,这个女儿应该是被充作官妓或是也跟着流放去了,无论如何,总该是还活着想来秋氏当年是以谋逆罪论处,如此不清白的家世,一个罪臣遗女,又怎会有机会入这宫闱呢?
可即便这般猜想,秋剑离的直觉却他的脑海疯狂叫嚣,逼得他非要问出一个结果来。
“哪家的小姐?”那兵士皱了皱眉,心道军师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然秋剑离这个提问虽然突兀,但这兵士却不加有疑,只是细想了想便答道:“这我倒不太清楚,听副官说,这秋姑娘是晋源人。不过她虽出身大族,母亲却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妾室来着……也是个苦命人。好像是家族败落后为了维持生计才入的宫吧。”
秋氏、晋源秋氏……这不正是自己的故乡么?而曾经的晋源第一大族,不正是秋氏么?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妾室……种种巧合串联而上,逼得秋剑离几乎不得不去相信她就是自己堂兄的女儿
不管她是不是自己堂兄的女儿,她也是这世上幸存下来的秋氏族人啊!念及此处,秋剑离只觉好似生受了一场万箭穿心之刑。他只觉全身上下好似有着万孔千疮里里外外的都透着风
又一次、又是一次他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的族人死在自己面前!难道家族衰亡分崩离析还不够么?秋氏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苍天无情至此,为什么这玉京城就像是个吃人的怪物,要一次次的夺走自己亲人的性命,徒留自己连正名亦不敢的苟活于世?!
秋剑离没有再说话,他缓缓推着轮椅往停在刑场之外的车驾方行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那兵士见秋剑离自顾自的推着轮椅走了才忽然想起这儿还有个一直不发一言的兰芝雅。他回过头,却发现兰芝雅背靠在树干上,嘴唇苍白的近乎发青。他心道这下坏了,这兰家的娇小姐可别吓傻了吧?
思至此处,他微微蹲下身,尽量放柔声线道:“兰小姐,这血光冲眼的紧,您还是赶紧回去罢。”
兰芝雅被这一唤方才回过神,然她却像是没听见这兵士的好意提醒般,竟是紧笼着狐裘踉踉跄跄的往楚清和走去。野地之上行刑已毕,负责充当刽子手的兵士又无声的忙活起来。他们拖来黑布将那些女子的尸身分别裹起来等着抬去不远处的柴架上焚化。而在焚化之前,他们会将她们身上的首饰摘下放好,等着明日封棺下葬时再将这些随身财物随之陪葬。
楚清和此时正看着那一地血迹怔愣出神,倒并没注意到兰芝雅向自己走来。直到兰芝雅低声出言,楚清和才恍然回神。
“楚姐姐……请恕芝雅失礼了。”兰芝雅颤声开口,眸光却是定定的落在那狰狞绝艳的血迹上。楚清和见兰芝雅虽形容惨败,但竟是提着口气强撑者自己不失态,心下暗惊之余亦不禁感慨兰芝雅不愧是兰氏的女儿,这等强横心态,若是个男儿定是个人物。然更令楚清和慨叹的还在后头,那兰芝雅深深吸了口气,强定了定神道:“芝雅今日得领教训……只还望楚姐姐,莫要拘泥于父辈交恶。”
楚清和闻言一愣,然兰芝雅只是顿了顿,便又絮絮说道:“芝雅明白,如今楚氏已与沈氏联合,然家父却多有思量甚至是固执己见,此时朝中多有动荡,我兰氏已与陛下存有芥蒂大不如前。可家族之间再争斗若何,皆是陛下之臣,而万心归一当是朝定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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