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没处去了。”最终是穆钰蹲下身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阿柔裹上,萧厉煜看着将瑟瑟发抖的女孩拥入怀中的少年,却是答非所问:“姑娘,这件事你是想作何打算?之后可有什么去处?”
阿柔听得一愣,她这才发觉自己哭完,却连所求都不知。她是想求个自由,还是想把那无良老鸨子送去见官,还是如何?至于之后,她更是想都没想过。萧厉煜见她抽噎半晌答不出半句话,最后只能磕磕绊绊的说出求公子替自己主持一个公道时终是叹了口气。他看着紧紧抱住女孩的穆钰,忽的想到了冒险将穆钰送出宫的自己。
起初是感耶律妃有恩于自己,其次不过是不想这天地间再多一个手足兄弟的无辜冤魂罢了。但如今穆钰年纪渐长,自己在朝中根基不稳,再过些日子,他便要离开自己前往觋山防线,而自己分封一方,却真正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思至此处,萧厉煜竟是不顾王爵之尊俯下身向女孩伸出了手:“若是没去处,那便跟我身边做个贴身侍女如何?”
阿柔此前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脱了这腌臜地儿去好人家里做个仆从侍女,更别说跟着这么俊雅的公子。她下意识的直点头,开心的竟是连句话也说不出。萧厉煜心底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天真,不知身份的人也敢随便跟着走。还好今天是自己遇见她,给她在王府中插个侍女的活儿,也算是行善积德。
就这般,阿柔随着萧厉煜与穆钰上了王府的马车,萧厉煜终是忍不住说教她两句:“先前你不知本王身份便答应同本王走,也不怕我们是势力更大的人拐子?”
阿柔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母亲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若真是拐子,那也便认了,但王爷与穆公子于我有再造之恩,所以阿柔也要以身相许,将来无论王爷让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阿柔皆在所不辞!”
这番话成功逗乐了萧厉煜,伺候她便成了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女。谁也没想到,在她最飘零苦难之时,感到的第一丝温暖竟是穆钰给她披上的披风。从此她格外的依赖穆钰,在穆钰出发去觋山防线的前夜正巧是她的及笄之日。萧厉煜赠了她一支芍药花簪给她,而穆钰则说他此去沙场,也不知能否再见王爷与阿柔。
但这次是阿柔抱住了穆钰,说阿钰是去建功立业的好男儿,若他死在北边,她一定会去给穆钰收葬。可收葬尸骨是要亲人方可,那她无姓,不如就跟了穆钰姓,从今往后,她就是穆钰的妹妹。她从此不再叫阿柔,而是成了有名有姓的穆柔,成了冠军侯府大小姐穆妙柔,成了大周皇后穆妙柔
可谁曾想到,她并没有为他们上刀山下火海,是他亲手将她送上进京的马车,是他亲手将她推入那暗不见天的锦绣地狱。而一别十年,万语千言朝夕相伴的过往却只能尽化入那遥遥一瞥。穆妙柔跟她的花魁母亲一般,从不是个聪明的女人,这宫中的女人皆是矜贵且机敏的,她就好比一只装饰鲜艳强装凤凰的山鸡,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挺直了背,做他们最需要的角色
萧厉煜这才恍然发觉是自己眼花。穆妙柔方才并没有哭,她早已不是与自己朝夕相伴的阿柔了,她是太后,纵使心底千愁万绪,却不再是那个敢肆意痛哭的女孩了。凝眸之间,十年光阴尽数化为她面上的阑干朱痕,烛火苍煌,映得她斑驳容颜像是古艳壁画上的仕女。
“有舍有得,破而后立。陛下为天下之主,哪能容得下不跟他一条心的人呢?”穆钰幽幽一叹,似是没感到萧厉煜的怒意一般自顾自道:“咱们到底是陛下眼底的外人,但能不能让陛下容得下咱们,就是我的本事了。”
萧厉煜握紧了拳,回头却见穆钰正向自己举盏相邀:“但我、阿柔、王爷,总是一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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