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萧锦棠于山中小住,故而这眠龙山的山路亦会由人每日打扫,虽有积雪落叶,但却也算是好走。而眠龙山虽为皇寺所在之地,但也是帝都之前最后一道天险,故而山道开双路,一路行人,一路行车。没过多久,二人便已沿着山路行至金礼殿后的祈台上。
这处祈台本是置着铜鼎礼器供大量香客前来燃香供奉的地方,此时礼器被浇水凝冰后被兵士齐力挪开,青石砖地上被随行而来的宫人铺满兽皮,再于兽皮之上布上自西疆而来的猩红底的羊绒织花鸟软毯。而祈台上那十二柱的长明万福灯则以缠了金银线的红绳相连后再挂上层层锦缎纱幔挡风,此时天欲将晚,山间生出乳似的缭缭云烟流风而聚,几许晚阳透过浓云将之浸出一轮火烧似的金边儿。
负责伺候的宫人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便将长明万福灯给尽数点上。一时间灯火煌煌而起,燎烧的连流动的山岚也映转如明丽的春波,暖意洋洋的驱散寒意,明焰升腾间似要将那迎风而展的殷色飞龙旗给点燃一般。
这灯火一上,本应清肃的祈福之处顿时便融进了一派盛世觥筹中。那猩红色的毯上用千颜万色的细绒线织就成一幅繁花盛景,暖光和着流转着宝光的纱帘摇晃出如碎金般的影,偌大祈台顿时成了歌台舞榭,流转出一派花月风光。青嶂覆雪绵延而围,然此处精巧却似在寒冬之中独辟出一方旖人春色。
穆钰和萧厉煜此时正好登上祈台,见着这般别致的布置,一向拥慕风雅的萧厉煜不禁露出了欣赏的目光。他一面轻握扇柄将之在掌心中闲闲拍打一面向着早至此处正在赏景的的亲贵们走去。这大周开国以来,几乎每年除夕都在宫中度过,此次来这山上饮宴,这景致倒也算新奇。穆钰还是亦趋亦步的跟着萧厉煜,但还没走两步便见着萧厉煜脚步一顿往正在长在山侧的奇松走去。
穆钰抬眼一瞧,便见着楚凌云与其妻玉泉大长公主正站在那山松前说着话。穆氏与楚氏虽有利益冲突,但也不至于私下相见互相臭着张脸失了体面。玉泉大长公主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瞧,便见着齐王面上带笑的同穆钰一同向自己迎了上去:“玉泉妹妹朱颜似旧,即便多年未见,但仍风华未减,可见连这岁月无情也格外厚待妹妹。”
“王兄归京,本宫还未下帖宴请王兄来府一叙,委实是失了礼数,还望王兄莫怪。”玉泉大长公主容笑端然,优雅的向着萧厉煜颔首示意。
“哎,玉泉妹妹何出失礼之言?倒是为兄见妹妹与镇国公琴瑟和鸣,心里当真是为妹妹高兴。”萧厉煜一面说着一面目光瞥去了站在玉泉大长公主身侧的楚凌云身上,唇角微翘言笑晏晏:“多年未见,镇国公可好?”
“自是很好,劳谢王爷挂心了。这近十年不见王爷,王爷之态仍如当年一般玉树风流啊。”楚凌云虽知穆钰是萧厉煜的人,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不咸不淡的应了过去。萧厉煜见楚凌云不愿与自己多加攀谈,心念一转便知是因穆钰与自己的关系。但他却仿似未听觉楚凌云话中冷淡之意一般,指尖一错折扇半开,一幅墨意淋漓的山水在他手间迤逦开来,和着他那通身的慵闲之态,当真是一派风流无边。
“人活一世,求得就是个吃喝玩乐过得顺心。过得顺心了,人自然就老的慢些。本王这辈子算是享尽了这富贵闲人之福,就只可惜膝下二子都不似镇国公家的人中龙凤,只希望陛下开恩,能给我这两庶子封个郡王让他们也同本王一般当个闲人便好。”萧厉煜絮絮的闲话着家常似不觉尴尬一般,穆钰见得萧厉煜同楚凌云寒暄的间隙,正欲上前问礼时却不想突响马嘶一声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穆钰跟着回头一瞧,便见着兰氏的车驾停在了祈台之外。候在祈台一侧的宫婢见状忙帮着车夫侍从搬下脚凳服侍贵人下车。可还没等仆从们将脚凳布好,便见那雕花厢车门被人从里猛地推开,其用力之大,险些将站在一旁的宫人给打着。一旁伺候的兰府侍从忙捧着脚凳跪下,但那脚凳还没放好,严妆华服的云柯大长公主便极为不耐的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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