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睿看着穆钰负手离去的背影,一句多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明白如今兰穆二氏的联合已经名存实亡,穆钰尚且如此,那这朝上的人心下怕早已对自己避之不及。没想到兰氏终究还是沦落到要靠女儿支撑的境地。汉白玉阶上,兰卿睿回望身后那玄重威严的大殿,却头一次觉着他与这大殿似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天堑。
浩荡长风猎猎而起,随侍护卫御驾的禁军列阵之上殷色飞龙旗迎风展扬。因萧锦棠出宫去往护国寺为楚麟城与福禄私下安排,故并未安排鸣奏礼乐的仪仗内侍和宫婢。没了这些繁琐仪仗,那轮辙粼粼、马鸣嘶啸后的繁华帝都便与萧锦棠只有一帘之隔。萧锦棠登基之时一切从简,并未行御辇巡京之礼。此次出宫去往护国寺,当算得是他第一次出宫。
少年人都是管不住的,便是连帝王也不例外。萧锦棠于朝上再如何沉肃冷厉,但这一出宫,那按捺许久的少年心性便如见了春风的新竹一般破封而出。他情不自禁的想掀帘瞧瞧那只有耳闻却从未得见的帝都光景,可不想掀帘一看,却发现身边尽是人马戍卫。
亲卫之后,又是十余辆扬着皇室徽记与各家徽记的六驾马车,占得城中街道水泄不通。唯一能得见的,便是那旗帜后的隐现的梁檐,那似是一座酒楼,金漆的牌匾在檐角下若隐若现。
萧锦棠下意识的想探出头去瞧那木牌,却发现自己所乘的御辇之右后侧竟跟了一辆未做任何装饰的乌木马车。照理来说,能随侍御辇之侧的皆是皇亲贵戚,今日萧锦棠虽是急往护国寺,但随行的还有沈楚二氏的人以及长公主萧锦月,依着他们的身份,即便是从简出行也不会乘如此朴素的车驾。
思至此处,萧锦棠不禁向那车驾多看了几眼,却忽的瞧见这车驾上挂着的是皇室的飞龙凌云徽记,只是这旗帜不与自己和萧锦月那般是殷色飞龙旗,而是白底之上绘着玄色的飞龙印。这难道这是宫中的车驾?
就在萧锦棠心生好奇之时,巡视列队的楚麟城恰好策马行至御辇之侧。他见萧锦棠忍不住的往外瞥探不禁有些失笑,就在他想开口提醒萧锦棠注意些时却又发现萧锦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马车上。
萧锦棠见得楚麟城来了,正想说出心下疑问却不想楚麟城先一步开口替他解惑:
“那乌木车是是沈小姐的车驾,之所以挂着飞龙凌云旗是因为她如今已是伴驾贵女……按照祖制,陛下出行,随侍妃妾的车驾便会挂起白底玄龙印旗以示身份。妃妾虽侍奉帝王但并非皇后,终究是与皇族有别,自是不可与圣上和长公主一般同用皇族之旗帜。沈小姐这般行事,便是坐实了陛下已宣沈氏贵女入宫伴驾,只待择日封号了。”
楚麟城说罢笑笑,便又策马巡视阵列去了。萧锦棠闻言,却是再没了往外探看的兴致,他收回目光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心底既有些落寞又有些茫然甚至是不知所措。
他长于深宫,除却萧锦月和故去的飞白之外几近没有相熟的女孩。他虽懂得如何圆滑生存,但却不知何为真正的男女心悦相处。
迎娶沈揽月虽是自己的计划,但真事到临头,萧锦棠反而不知要如何面对沈揽月,他想自己应该对她以礼相待,诚意致谢,但之后按照楚清和给他弄来的那些英雄传奇话本上写的剧情,应该是不世英主遇贤臣,当是士逢知己,君子之交。
可她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妃子,难道帝妃之间还能有君子之交?萧锦棠越想越觉思绪纷乱,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楚清和回来在宣政殿后的宫道上等他的情形。
那日杏树金叶,朱墙暖阳,影绰如水。他第一次执起那如红蔷一般明烈照人的少女的手,那一瞬的温软像是阳光透过指尖直入骨血融汇心底。
他猜不出楚清和在想些什么,因为自己根本不敢看她那双如酒的眼睛。他不知自己在怕些或是期冀些什么,但她笑嘻嘻的调笑说自己跟摸了老虎屁股一样,以后要怎么面对三宫六院的妃妾们时自己却无端的如现在一般心下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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