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城料定千里,孤看来还有很多要学啊。”萧锦棠轻笑感慨,当日临晚殿夜谈之时楚麟城还想着若是临阳城龙图卫反攻玉京将会何如,可如今镇国公已率兵南下,就算穆钰想调兵解围也奈不住背腹受敌之局。且贸然动兵即为谋反,想来穆钰心头掂量的清孰轻孰重。
“不仅锦棠要学,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当时思虑太欠考量便脱出海口,此事若不是我们占尽先机又歪打正着,只怕是早已一步错步步错了。”楚麟城听得萧锦棠感慨,心下却是感叹着自己与萧锦棠的好运。萧锦棠听得楚麟城出言若此不禁一愣,他正欲问楚麟城言出何意,回首却见楚麟城眉心隐蹙不解。
“虽说对这案子我们早有计划,但若兰卿睿不因陈思和涉案有意拖延案情进展而选择尽快结案弃卒保车,那这案子的结案也轮不着我们今日去给兰卿睿施压夺取主动。我们犯了一个最大的忌讳,就是将赌注压在了兰卿睿身上,父亲曾说,行事如行军,若无完全把握便贸然而动便是愚莽之举。我们计划了一切,却将成败压于旁人,这委实太过草率。”
“这世间万事,又有谁能真正将诸事皆在掌握的呢?否则又怎会有那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能诸事皆掌于心,那定非凡人了罢。”萧锦棠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看天,楚麟城见他这般打趣不禁失笑。君臣二人交谈间已至御辇之侧,楚麟城躬身将萧锦棠扶上轿辇,隔着几重纱帘,萧锦棠低声问道:“龙图禁卫那里呢?锦月那里可安排妥当?”
“这你放心,清和今日会同定国大长公主殿下一同进宫,朝钟过后,她便去临晚殿接锦月去往午门跟禁军会和。易子凛那边,抗旨不遵则为谋逆,这份责他若敢背,便人人得而诛之。”楚麟城说着一顿,似又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一会儿来的还有沈家小姐,她会随着我们一同赶赴慈业寺暂住……或是留下,暂伴太后身侧。”
“沈家小姐?”萧锦棠一怔,心道沈揽月来此作甚,难不成她不知此事名为祈福实为兵变?即便她心存鸿鹄之志但亦终究是一介女流,若真出了事儿,刀枪无眼可不认你是贵女还是宫女。而若伴驾太后身侧,可不等于孤身入虎口,万一穆氏以她为质,那定国大长公主又会如何决断?
楚麟城似看出萧锦棠心底疑问一般,忙开口解释道:“锦棠不必多虑,你前往慈业寺是为保险之计。届时圣旨下发,对外定是号称圣上因天灾忧心国祚而提前去往皇寺行斋礼佛以祈国运昌隆,这时宣沈氏小姐陪驾,无论伴驾圣上或是太后身侧,都可坐实她身为贵女入宫侍奉的身份。等将来入宫行封,她这份恩宠也是独一份的……这也是沈小姐自己的意思。”
萧锦棠听罢,心下更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异姓表姐生出了几分敬意,这份胆识决断,若生为男儿,定是不输于楚麟城的贤臣名将,若将之单纯拘于后宫无异于鸿鹄折翼,她不应是这琼楼宫阙中孤绽独萎的花。思至此处,萧锦棠竟是想同这位名号素手摘星的沈氏小姐对坐而谈,或许她的眼界见识更能为自己所学。
簌簌的脚步声迂回在长阔的宫道之上,见得御辇缓缓行过,道旁的宫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物什俯身叩拜。沉郁天色将素日朱艳的宫墙映衬出一片凝涸的苍红色,晨间的潮气泛上瓦檐,如涟漪一般在墙面上淡淡晕开。萧锦棠不再看帘外光景,而是收回目光以手轻摁眉心。但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并非是疲乏,而是心底激荡难以平复导致的紧张。
他明白自己的指尖……甚至是身体皆在止不住的轻颤,这种感觉似是自己初初登基那日一般。檐上飞鸟起落直冲穹霄,宫道长阔直通这个煌煌帝国的权力中心,萧锦棠明白自己已握住当初连奢想也不敢的未来,他不仅能改变自己的未来,甚至还能改写整个帝国的未来
为了今天,他已经暗下计划近半载。萧锦棠深知若要掌权亲政必先夺穆太后垂帘听政之权。为此他要让沈氏重归朝堂与穆氏分庭抗礼,而让定国大长公主重以摄政公主身份归朝则是稳住即将变革的朝堂的权宜之计,依照定国大长公主的威望加之锦衣候沈言夏顾命大臣身份,由她代行听政之权,朝中定无人敢予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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