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月张了张口,喉中却是半晌无声,她的嘴唇嗫喏了两下,似万语千言涌上心头却不得只字片语能表。楚麟城见状却是笑了笑,那笑容如同一段不经意拂掠而过的春风:“长公主殿下担心的,无非是怕君臣意见相左最后离心罢了……但这又如何?过去已是过去,锦棠不是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的人,他是怎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不是么?”
萧锦月一愣,她怔怔的望着楚麟城,眼底神光却似流露出一线迷惘。可还未等她细想,便又听得楚麟城缓声道:“锦棠有能力做一个好的皇帝,而我也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我效忠于他,是因为他的品性令我钦佩。”
“即便身处黑暗,但他并未堕入绝望,而是依旧坚守本心向往着光明。即便在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依旧会化作锦月你心底的那盏明灯为你照亮未来与希望。哪怕力量微乎其微,也要拼尽全力去守护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心怀整个天下。”
楚麟城一面说着一面放下抚在萧锦月额发上的手,萧锦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楚麟城的背影消失在临晚殿的小门后。悬挂在宫墙畔的的灯火被忽来的骤风吹得明灭飘摇,萧锦月笼在锦袖下的手却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暗暗攥成了拳。她转身快步向偏殿走去,风在回廊上低回呜咽如同沉箫诉诉,将偏殿未关严的门吹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儿。
萧锦月抬手止住了来回轻动的门框将之缓缓关上。她放缓了步子无声的走进殿内,方才的风将殿内的烛火吹熄了尽半,而萧锦棠坐在窗下仰首似闭目养神。萧锦月缓步行至兄长身侧,半晌才轻声道:“哥哥,你累了。”
“你方才全都听见了。”萧锦棠并没有回答萧锦月,他微微睁开眼看向站在身侧的妹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听见又如何呢?”萧锦月缓缓蹲下身,最终坐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她缓缓的趴伏在萧锦棠的膝头,亲密如同他们在棠棣阁一般时:“有什么话锦月是听不得的么?锦月倒是庆幸自己今日听了这么多话,方明白了兄长的不易,也明白了自己应当如何为兄长分忧。”
萧锦棠闻言眉峰一皱,他忽的不明白萧锦月话中之意
什么是为自己分忧?她想做什么?萧锦棠猛地坐直了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她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撑着自己膝盖站了起来。月光下的少女挺直了脊背,带着萧锦棠不熟悉的但又理所当然的矜傲。那一瞬间萧锦棠觉着自己的妹妹变了,她不再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女,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帝国公主。
而自己,也忽的有些看不懂她。
萧锦月俯下身深深的拥抱着自己的兄长,在他的耳畔字言凿定:“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无论将来若何,我会一直在哥哥的身边。这么多年的血路共走,即使将来皇座荆棘无人懂你,我亦懂你。”
萧锦棠无声的笑了,他抬手回拥住萧锦月,风还在殿外呜咽低回,而他们却像是回到了在棠棣阁相互依偎取暖的雪夜。这么多年,他们互相支撑着走了过来。而萧锦月,是这个世上同他最为相似之人。思至此处,萧锦棠只觉眼中一阵酸热,他沉默良久,才低声回道:“作为兄长,我却只希望你不要懂得太多。”
萧锦月没有再说话,她只觉着有一滴温凉的液体砸在自己的后颈上。片刻静谧后,临晚殿外又起喧闹,备好梳洗之物的宫人们发现萧锦月竟不在主殿,故而四处喊寻。萧锦月没有应答,仍是拥着萧锦棠,如同那日兄长前往东宫之前那样。
殿外浓云渐蔽,玉屑似的细雪簌簌而落。而就在此时,一辆桃花木的马车辘辘停在了崇仁坊的兰府门前,看门的兰府家丁见得马车上悬挂的姓氏,赶忙往后庭书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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