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庭又笑了,面色慈和:“太子殿下心里念着弟妹们,特命老奴给棠棣阁多送些银丝炭来。”
萧锦棠闻言,一向挂着浅淡笑意的脸上忽的涌出了惊喜之色,像是银丝炭是多金贵的东西要赏赐予他一般。他神采飞扬,忽的向汪庭微微施礼:“锦棠代锦月谢皇兄关爱。”
“九殿下这可使不得!”
汪庭也是一愣,虽九皇子地位卑微,但主仆有别。真受了皇族大礼,他还怕夭了寿。见萧锦棠喜形于色,汪庭一抖麈尾,却是压低了声儿:“圣上不是常说,家和万事兴。太子殿下和九殿下您兄弟相亲,这是好事。”
萧锦棠闻言面色微微一白,仍是不动声色。
汪庭低头抚了抚沾着些雪粒子的麈尾,哦了一声,似想起什么事儿来。
“对了,还有一事,请容老奴禀告。”
“今儿太子殿下邀您今晚去东宫共进晚膳,叙叙兄弟之情。您看可方便?”
萧锦棠眸色略略一沉,笑道:“多谢皇兄垂爱,既然皇兄盛情相邀,锦棠自是乐意。”
汪庭满意的点点头,他拍了拍手,随侍太监们又捧着香炉衣物等鱼贯而出。
“戌时一刻开宴,届时还请九殿下快些,免得太子殿下等着急了。”
萧锦棠沉默一刹后点了点头。
太子之约,谁敢不赴?
萧锦棠根本没有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拒绝。
汪庭见萧锦棠点了头,便向萧锦棠鞠了一躬道:“那老奴先行告退,这便回东宫禀告太子殿下。”
萧锦棠看着汪庭上了停在门前的轿子,直到再也听不见人声他才嘶吼出声。
刚刚已是他忍耐的极限,飞白的泣诉,汪庭的笑几近将萧锦棠的理智压垮。
其痛入骨,其恨欲狂。又能如何?你能奈何!
无可言喻的无力感似萧锦棠包裹。萧锦棠只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又觉自己似沉溺进无底深水一般冰寒刺骨。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支撑不住往后倒下。
绝望似浪潮一般拍打着他的神经,飞白的诅咒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尖啸着泣诉着。
帘后的斜红与萧锦月赶忙上前搀扶。却见萧锦棠仰躺与地,大张着嘴,泪流满面。
但他却一点声儿也发不出。
萧锦月见状慌忙给萧锦棠掐按虎口人中,斜红猛力拍打着萧锦棠的背,知道他是气急攻心,淤血塞了气管。
萧锦棠抽搐两下,一口暗色淤血喷出,浓腥的血飞溅在萧锦月最心爱的藕色绣花扑蝶襦裙上。
萧锦月猛然拥住了萧锦棠,感受到萧锦棠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忍了多时的泪终是决堤而出:
“都是锦月的错!是锦月太无用!”
她埋下头,和萧锦棠脸贴着脸,泪水和血混合流淌晕染开来。
“哥,别去太子哪儿。刚刚你和姑姑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萧锦棠躺在萧锦月怀里眨了眨眼,眼眶中再无泪水。他伸出手温柔的抚上萧锦月的脸,摇了摇头。
“月儿,扶我起来。”
斜红正欲阻止,萧锦月却扶着萧锦棠站了起来。萧锦棠踉踉跄跄的往屋外走去。
少年少女的身影互相依偎着蹒跚向外走去。风忽然大了起来,夹在着雪粒子,迎风犹如刀割面。
寒冷使他们紧紧的拥在一起,萧锦月仰着头看着身侧的兄长,泪水茫茫围在眼睛里,像是晨露又像是即将分崩离析的碎冰。
飞白的尸体被丢弃在棠棣阁门侧的海棠树旁,鲜血已经凝结成冰。上面覆着星星点点的新雪和被风撕落的棠花。
枯树上栖息的鸟雀们扑啦啦的飞走了,乌鸦在风雪里高歌。
“哥,别看了。”萧锦月搂紧了萧锦棠的胳膊,幽幽道:“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风又起了,玉京的深宫中,有飞鸿落雪,有血浸棠花,凄异诡艳。
萧锦棠定定的看着飞白的尸体,忽的低头看向萧锦月:“锦月,哥哥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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