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会哭的胆小鬼 (2-1)

“平安……”

看向躲在身后，捏着自家衬衣一角的方平安，陈道初道：“去帮我将那桌上玉瓶取来。”

正瞧着悬在半空拍打不停的朝天辫小童，方平安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过了半息，才愣愣点了点头，放开陈道初衣角转身朝房中木桌跑去。

置于桌上的那玉瓶黑白相间，呈鱼身状，一眼便能看到其内分作两半，各自充盈着黑白二气。

“师父……”

取来鱼身玉瓶折返之后，方平安两手捧起，高高送到了陈道初身前。

陈道初身后接过，随即拇指一弹将瓶口桃木塞拨下。

即刻……

房中温度好似蓦然低了几分，紧跟着只见一道如烟雾气从中飘出，化作一名丰腴妇人跌落到了地上。

妇人一身素白绣荷衣裳，面容虽一片惨白，却精致温婉，一头长发在额上中分盘于脑后，挽成立体发髻，其上还绾着两片银蓝相间的发钿，一看便知必是大家闺秀。

甫一落地，这妇人还未起身，便赶忙打量了一番四周，直到看到斜方的的陈道初，动作才骤然止住，面色一僵。

随后，妇人目光落到了陈道初手中攥着小辫悬于半空的小童时，脸色又是一变。

“道长……”

不等陈道初有什么言语，妇人便连忙整拾衣裳跪伏在地，砰砰磕头不止，哭喊道：“还请放了我这孩儿吧。”

“适才此间一切恶事皆是小妇人一人所做，与我这孩子无关呐，道长，您若要加罪就加罪于我吧，万万不要怪罪我这无辜孩儿啊！”

“娘……”

听到母亲的声音，陈道初手中的小童不免挣扎更甚了几分。

“好了。”

陈道初一愣之后，瞥了眼擒住的小童，忙喝止了妇人的磕头举动，道：“你先抬起头来再说话。”

“好好……”

妇人忙不迭应了两声，抬头时，两眼已泫然欲泣，捏着袖边轻抹眼角，如蒙雾气的双目中甚至真的滴落下了几点泪水。

“咦？”

在看见妇人眼中泪水滑落时，陈道初不免显得有些惊讶，微瞪了瞪眼睛。

自二十年前血月横空以来，这些年里他见过不少鬼物，也拘拿斩杀过不少，虽说也见过很多保留了生前意识的鬼物，但这鬼物灵体落泪他却也是人生第一次见到。

“道长……”

抬起头后，妇人望了一眼悬于半空想要扭转头来的小童，万分可怜地望向陈道初。

可就在她话音刚出，陈道初便一抬手制止了她后面要说的话，随即微微弯腰，将攥住朝天辫的小童给放到了地上。

“娘……”

刚一落下，那小童没再去管陈道初，只哭喊了一声，就赶紧转身飞扑到了妇人怀里。

“五月……”

妇人将扑到怀里的小童紧紧抱住，轻抚着其光滑的后脑勺，满脸爱怜，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

小童抬头应了一声，伸着小手落到妇人惨白脸上，泪水一副夺目而出的模样，道：“你在那瓶子有没有受折磨啊？”

妇人既哭也笑，忙摇着头说道：“没有，娘好得很。”

两人依偎关怀这一番后，妇人女鬼才想到陈道初还在一旁，忙引着怀中小童一同跪了下来，连连叩首。

“道长……”

带着哭声，妇人一边叩首，一边说道：“先前种种恶事皆是小妇人所为，小妇人当任您打杀，只是我这孩儿蒙昧无知，也从未做过任何恶事，只请道长能放他一条生路。”

“死都死了，你们哪还有什么生路啊？”

陈道初摇头轻笑了一声，随即又道：“只是我看你适才既没有伤人，也没有吸食生人阳气六欲，害他们性命，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打杀了你啊？”

“还有你这孩子，我也不曾在他身上瞧见什么阴邪之气，自然不会为难于他。”

此话一出，带着小童叩首不止的妇人头颅才豁然止住，缓缓抬头时，明显能见到她脸上的惴惴不安稍稍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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