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小楼的门虚掩着,进门是一架山水螺钿的大插屏,不甚明亮的烛光被屏风遮挡着,只剩下了一团昏黄的光晕。
卫宜宝的奶娘阿玉走在最前头,弓鞋踏在一个物件上,脚掌被硌了一下。
阿玉弯腰拾起来一看,低声惊呼道:“是六小姐的金锁!”
卫宜宝生下来就叫相士批了八字,五行缺金,故而打了这么一个赤金锁整日戴着,从不离身。
如今在这里发现了金锁,说明她的确来过这里。
人们于是一窝地涌进来,堂中几盆昙花含苞未放,但却不见卫宜宝的影子。
“会不会在小里间?”曹妈妈小声说:“楼上都上着锁,她也上不去啊!”
小里间就在一楼,平时包氏议事累了小憩更衣的地方。
下人们有些许迟疑,毕竟那算是夫人的一个住处,她们轻易不敢进去。
卫宗镛举步上前,柳姨娘在后头跟着,有他们两个走在前面婆子丫鬟们也就随后跟了上去。
小里间挂着金丝藤红漆竹帘,里头隐隐有灯光,卫宗镛掀起帘子,率先看到的是花梨方桌影青烛台上燃到一半的鱼膏蜡烛。
目光再一转,就看到睡榻上躺着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
一丝不着。
两个人交颈依偎在一起,睡得很沉。
“贱人!”卫宗镛咆哮着,急切地想要找个趁手的东西。
柳姨娘也慌了,喝令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快出去!谁也不准吐露一个字!”
那睡榻上的两个人是包氏和大管家卫忠。
卫宗镛想破了天也想不到本该给卫宜宛守灵的包氏居然会在这里和管家苟且。
可他偏偏亲眼看见了!
“这贱人!”卫宗镛从未如此愤怒:“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我的命!”
之前柳姨娘和曹妈妈的话让他知道了包氏对自己存了异心,但一来柳姨娘劝说,二来卫宗镛多少还念着两个人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所以没有撕破脸。
谁想包氏居然不惜和管家苟且,明摆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用这种手段笼络管家,一定是要他死心塌地忠于自己。
卫宗镛此时满心只想要杀了这对奸,夫***!
他知道自己没有才干没有学问,可他不能没了脸面!
想他堂堂智勇公,居然被结发妻子带了绿帽子!
更丢人的是,还被一众人给堵了个正着!
“给我拿刀来!”卫宗镛暴跳起来:“我要把这两个贱人剁成肉酱!”
“老爷,老爷,不可啊!”柳姨娘使劲儿抱住卫宗镛的腰,苦苦哀求道:“她是朝廷封的诰命,就算犯了错也不能私下处死!”
卫宗镛两只眼睛因为怒气已经变得血红,可他还是把柳氏的话听了进去。
包氏有诰命在身,不是普通的妇人。
“那就叫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捆起来!”卫宗镛气咻咻地说:“明天一早就送到衙门去!”
“老爷!姨娘!不好啦!”曹妈妈的声音凄厉得好似夜枭的号叫。
包氏这才被吵醒,她的头很晕,一阵阵地恶心。
等她看清眼前的情形,一下就出了身冷汗。
“老爷,你听我说——”包氏慌乱地寻找着自己的衣裳,一边急切地说道:“是有人陷害我!”
“六小姐——”曹妈妈扑倒在卫宗镛和柳姨娘跟前呼天抢地:“天杀的啊!可疼死我了!”
包氏解释的声音早被曹妈妈的哭叫声淹没了。
“宜宝怎么了?!”柳姨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尖声问道:“她在哪儿?!”
可曹妈妈却哭得死了过去,没办法回答她的话了。
柳姨娘踉跄着走出里间,跟着来的丫鬟婆子都围站成一圈,看见她便都自动让开。
卫宜宝躺在地上,脸色紫青,已经断气了。
柳姨娘猛地往前一扑,头在桌角上磕了一下也顾不得,爬到女儿尸体跟前,扳着脸哭道:“宜宝,你睁看眼看看我啊!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姨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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