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清 (2-1)

朱旭泽一个人在阁楼上呆了两天，没有人打扰他。

安静，孤独，如同当年在外国留学，住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整天整天地写代码的时候。

那时朋友来看他，说他过得太苦了，他倒不觉得。

在认识齐芸之前，他的生活如简单到乏味。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购物，生活中除了偶尔下馆子，只有工作。朋友开玩笑说，他的爱好就是数钱，是的，他喜欢摸钞票，喜欢看账户上越来越多的数字，这让他有安全感和成就感。

认识齐芸之后，他开始购物、旅游、买车、买房，开始像其他人一样在朋友圈里晒幸福。幸福是用钱堆出的，用这些钱，他迎娶白富美，住别墅，开豪车，完美得如同广告。

钱用完了，幸福的泡泡就破了。

朱旭泽自嘲地笑笑，从阵法中坐起来。

经过两天的时间，他的魂魄虽然还是原来的一尺大小，但结实了不少。

他看看自己的手，虽然还是影子，但颜色深了不少。他张开手指，拂了拂，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并没有因此改变它的轨迹。

尽管如此，朱旭东还是很满意，这个地方对他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担心一阵风过来，把他吹散。

朱旭泽扭头看见一墙满满的人偶，精致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造型不一的，安静地站在架子上，如果不是尺寸较小，看上去如同真人。

眼珠不知道用什么做的，这么有神，朱旭泽嘀咕了一句.....

几分钟后，朱旭泽出现在木架前。

经过试探，他发现阵法并不禁锢他，轻轻松松就走了出来。

他仰起头，视线一一在人偶上划过，停在其中一个人偶上。

这是个扎辫子的可爱的小姑娘，戴着花帽子，穿着红格子裙，脸蛋粉嘟嘟的，像姐姐小时候唯一的那个洋娃娃。

他们家有兄妹四个，他是最小的一个，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爸妈整天脸朝下，忙着地里的活，哥哥们也很忙，顾不上他。姐姐比他大两岁，干着家务带着他，他和姐姐最亲。农村孩子没什么玩具，姐姐也没有，那个洋娃娃是他家去城里打工的亲戚回来后送她的礼物，她宝贝的不行。她忙着干活和管他，也没空抱它，忙完活，又怕身上脏，弄脏它，只有在睡觉前洗干净了手脚，才开开心心地搂着。后来那娃娃裙子旧了破了，她自己用针线缝了又缝，一直不舍得扔，好像他离开家读书之前，那娃娃还呆在姐姐的床头。

“姐姐，我好好读书，等长大赚钱了，给你买个新娃娃。”讲这话的时候，他刚上小学。

“好嘞，乖弟，姐等着呢。”姐姐摸了把他的小平头。

后来，他赚钱了，要给姐姐钱，姐姐不要。

“乖弟，姐姐不缺钱，你自己留着钱娶好媳妇。”姐姐把钱硬塞回来。

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姐姐，他却没怎么给她花过钱。

那天他爬上天台时，姐姐睡着了，就在他床边的地上。她蜷缩在那里，眉毛轻轻皱着，没有保养的脸，看上去疲惫憔悴，比齐芸的妈妈还显老一些。

他不是没想过，姐姐如果看见他倒在血泊里，会怎样撕心裂肺。

可是他就是抑制不了想要跳下去，毁灭自己，在齐芸心上狠狠刺上一刀。

人永远伤害不了不爱他的人。

两年过去了，他看着她先是恐惧、不安，然后是愤怒、诅咒，再到网上诋毁他、污蔑他。再后来，当不再有记者追着她后，她开始渐渐把他从记忆中删除了。她换了名字，国籍，身份、房子，用他的钱做了面部整形，开着他买的车，在别墅区出入自如。当人们开始淡忘他和她的事，她故技重施，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海归，和他一样，在她纯净无害的笑容和无可挑剔的人设中，傻傻地坠入她甜蜜的网。

人能伤害的，只有爱他的人。

他常常听见，在遥远的地方，姐姐一遍又一遍的颤抖着的喃喃，“乖弟啊，是姐姐不好，姐姐为什么要睡着，为什么不守着，把你拉住，只要拉住就好了，拉住了，我们就回家了，那个女人，就再也不能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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