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秧苗伸展着腰身,每株之间的距离绝对一样,完美至极。
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秧苗都成笔直的一线,就连水面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偏差。
山村里最了不起的农夫,也做不到这种水准。
看着这画面,柳十岁的嘴很久都无法合上。
微风轻拂,青苗起伏,很是好看。
白衣少年站在垄上,微微点头,有些满意自己的手段,转身向后走去,在竹椅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柳十岁看了眼天光,说道:“公子,接下来要不要去砍柴。”
因为白衣少年不承认自己是仙师,村民们商量一番后,决定用公子称呼对方。
“就到这里了。”白衣少年闭着眼睛说道。
柳十岁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或者先煮饭?”
白衣少年不理他。
柳十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何他改主意这么快。
“我只是想学,并不喜欢。”
白衣少年说道:“就算化凡真有道理,也不适合我。”
柳十岁听不懂,只是接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白衣少年说道:“因为我懒,而且不擅长。”
柳十岁有些激动,问道:“那公子你擅长什么?”
在小山村的传闻里,大青山里的仙师都是能够挥手引雷、飞剑入空的神人。
白衣少年说道:“切断。”
世间任何事物,都有薄弱处。
他最擅长的便是找到那些薄弱处,然后让其断开。
比如法宝、比如山峰,或者别的什么。
柳十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挠头说道:“难怪您切菜切的那么好。”
有风起,有片树叶飘了下来,断茬非常光滑,就像被真实的剑斩断一般。
有蝉鸣起。
这应该是今年小山村的第一声蝉鸣。
白衣少年睁开眼睛,望向远方隐藏在云雾里的群峰。
柳十岁拣起那片落叶,看着他的侧脸,问道:“公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白衣少年安静了会儿,说道:“井九。”
“井九?”
“水井,第九。”
“井水不犯河水的井,不如意事常**的九?”
“读过书?”
“村里曾经有位先生,去年走了,听说是想去县里考童生。”
“我也读过。”
“嗯?”
“不懂就来问我。”
“谢谢公子。”
“嗯。”
柳十岁望向白衣少年,这张脸他已经看了九天时间,有了抵抗力,还是觉得有些耀眼,下意识里揉了揉眼睛。
“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白衣少年看着远处雾里的群峰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不停做同样一件事情,很难不烦。”
柳十岁想了想,说道:“如果那件事情是吃肉的话。”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深春再至。
对那位自称井九的白衣少年,村民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认为他就是来自大青山的仙师,另一派则认为他确实不是仙师,而应该是来自府城、甚至可能是都城朝歌的落难贵族公子,但有一点两派人的看法完全一样,那就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懒的人。
这一年里,村民们很喜欢去柳家附近闲逛不管井九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总是喜欢看他的。但无论人们什么时候去,都会看到井九在睡觉,如果有太阳,他就会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睡,如果天气阴沉,他就躺在屋子里的床上睡,如果天气太热,他就会把竹椅搬到池塘边的树下睡,如果落雪了,他又会搬回去,却偏生要把窗子开着。
最开始的九天之后,再没有任何人看到井九做过哪怕是最简单的家务活,铺床叠被、穿衣吃饭现在都是由柳十岁服侍着,就连他自己睡的那张竹椅,也是由柳十岁搬来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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