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蓝显然是想到什么,调转目光看向监视器。某一格屏幕上,李导和单广笙正蹲在天井一角的盆栽群边,前者把住后者的肩膀,拗出一个弧度,撤回手自己做了一遍,又伸手捧住后者的头,使劲朝上掰到。
言青川也注意到一系列画面,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在另一个监视器里的彭斯,蹲在地上笑得直拍手,可见场面喜人。
“我当时没进去,只陪到试妆就让在外面等”,监视器里很快没了闲杂人,演员走到埋位上,做最后的酝酿,“不过觉得问题不大,广笙也知道,这个角色差不多已经定了是他的。可出来还是一脸菜色,问他什么也不说,可见是吓着了。”
言青川对单广笙的心理素质不予置评,反倒是对齐蓝和李导明显不一般的关系生出兴趣,“你和李导很熟?”,不过问完又轻微有点后悔,显得八卦不说,还容易解读出别的潜台词,只能尽力找补一句,“我是说,他看起来对你挺没架子的。”
齐蓝不在意地点点头,“挺早就认识,以前给导演打过好一阵的下手。”
这时导演并几个副导演、助理回到“凉棚”。李导看了两人一眼,没打招呼也没介绍,倒是其他人看到齐蓝,招手的招手,扬下巴的扬下巴。言青川也收声坐好。她坐的角度能看到6个监视器中的5个,虽然声音不是特别清楚——导演和另一位挂着胸牌的男人戴好耳机,握住对讲机宣布“预备”——但也大体能拼凑出剧情信息。
扩音喇叭粗糙的声道里,传出打板信息,经由不同的渠道,先后落入“凉棚”,言青川反而没听得分明。
有人从二层下来,先是脚,再是长衫的下缘,木质楼梯被踩出不规律的吱呀,镜头里出现单广笙的全身。他在走廊与天井的光线交界处站住,光线斜斜地在下巴上分出明暗,夹在素色小本上的钢笔笔帽,划过一线锐利的光。
“你又发呆!”
一个纤瘦高挑的女孩入画,比起身量,她手里的木盆显然太大太重了。女孩停下来,在原地提了提顶在腰间的木盆,把里面拧缠在一起的布料颠得一颤,才继续往前。
单广笙完全走近光线里,在藤质摇椅边搁下茶杯,又将素色小本、钢笔放在椅座上——最靠右上的监视器里,杯子落地的微震,和本子因为钢笔夹在其中,撑开纸张下垂出的弧度,被清晰地捕捉到。他径直走到玉兰树旁,并不结实的白色花瓣,落了一片在他肩头。言青川注意到有人在监视器上指着这一幕,轻声说了什么。
女孩松开玉兰树干上系着的麻绳,握住一段,扯到基本打平,拴到廊柱上。回头看到抱住一卷湿布想要展开却不得法的单广笙,眉毛一立,“你别弄了”,两步冲回去,夺过湿布,反着方向松开,搭到麻绳上,左右扯均。
他从善如流地退到玉兰树下,不远不近地看女孩把木盆里的衣服、床单逐一展平,晾好。
“cut,good”,导演按着对讲机说,“彭斯下来,上机位,给’欧麦’推特写。”
监视器里很快出现单广笙的脸。
镜头衔接的是’欧麦’在玉兰树下“观摩”晒床单的的段落。
他脸上是微妙的兴致,手上还残存着湿意,原来棉布打湿的重量感和触感,是这样的。眼珠随着女孩晾晒的步调,微微向右移动毫厘。当个人的天地只缩小到只有眼前的一根麻绳、一盆衣服、今天日头好不好会不会有阵雨,午饭要做刚好够两个人的菜,是不是就充实得不需要想象力。
‘欧麦’看了眼天。阳光对他来说,意味着尽可能长的写字时间,不用费电费火,他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忙活的女孩,对她来说,是一日三餐的参照,是哪天洗衣服、哪天晒书、哪天收摆盆栽的指标,同样的事物,对不同的个体,是那样不同,那样有趣……
单广笙的’欧麦’对着镜头,露出悠远的喟叹。
“cut,good。”
“欧麦小妹和摄影过来。”
随着两声指令下达,场面又迅速动起来。
言青川能远远看到一小队人顺着回廊,朝“凉棚”过来。
“导演”
“导演”
“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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