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芙不想让周湘龙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在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的同时,迅速起身走出房间,站到外面的廊檐上,默默地流了一阵眼泪,感觉到内心那种感伤之情已经稍稍平复了之后,这才擦干泪水重新回到房间里面。
见周湘龙正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韩清芙端正了一下身子,用平静的语气说:“周湘龙,借今天这个单独谈话的机会,我想向你表达两层意思:
“第一,就那次新婚之夜的事,我向你郑重道歉。我不讳言:在这件事上,我欺骗和利用了你们周家,欠了你们一份很大的人情。这份人情和暂时还不上,也无法还,只能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同时也请你转达我对周伯伯和你姐姐姐夫的歉意。
“第二,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怨气,如果要恨,你就恨我一个人,请不要去为难羞辱我爹。同时,也请你给我爹带一句话:女儿不孝,此身已许国家和人民。自古忠孝难两全,请他老人家保重身体,切勿以女儿为念。将来革命成功了,我再回家侍奉他老人家。”
周湘龙知道她这番话发自肺腑,很庄重地点点头说:“你放心,这番话我一定会带给你爹的。至于你说欠我家的人情,这个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周韩两家本来就是世谊通家,我姐夫将你从监狱中营救出来,也是尽故交老乡之谊,不一定非得让你以身相许来报答。
“因此,我们周家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虽然很遗憾没有跟你们韩家联姻,但并不恨你和韩叔叔。相反,我爹还认为我本来就配不上你,并说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另外,你爹那里请放心,他跟我们周家的关系好着呢!我这段时间我经常去看望他,跟他聊聊天、谈谈心、下下棋,对外我也仍然称呼他为岳老子——对了,我这样称呼,你不介意吧!”
韩清芙从十余岁离开临蛟镇去读书,以后就很少见到周湘龙,更没有跟他有过任何交谈,只是听说他越来越浪荡、越来越离谱,所以心里对他的反感也日甚一日。
没想到,今日跟他单独这么一谈,却猛然发现:这个臭名远扬的浪荡子,不仅气度不凡、谈吐不俗,而且雅量宽宏、通情达理,完全颠覆了她脑海中那个粗鄙不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形象。
“这是咋回事?这么短的时间,难道那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就脱胎换骨了?”
韩清芙心下困惑不已,竟然没听到周湘龙最后那句略带调侃的问话。
周湘龙以为她不想回答,便一笑起身说:“清芙,我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肚子都快饿瘪了,能不能在你们赤卫队蹭碗饭吃?”
韩清芙这才从一种愣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点点头说:“我带你去伙房吃吧!吃完饭你赶快回去。以你现在的身份,在这里停留久了,难免会引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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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左右,周湘龙策马赶回临蛟镇,刚到大院门口,迎面碰到父亲周铁梁。
“龙伢子,你回来了就好。赶快去一趟镇里的警察分所,带几个警察去一趟铁皮沟,将老梁和几个伙计救出来。”周铁梁心急火燎地说。
周湘龙诧异地问:“梁管家他们怎么啦?”
“吃过响午饭后,老梁带几个人去铁皮沟讨取两个佃户的欠款和利息。其中一个名叫金四喜的佃户还不出钱,双方发生了一些口角言语,后来越吵越凶,最终动起手来。
“金四喜被老梁带去的人打伤,听说是断了一条腿。他的几个堂兄弟闻讯赶来,把老梁他们打了一顿,又把他们关到了猪栏里,留一个伙计回来报信,让周家立刻带钱过去,送金四喜去疗伤。不然的话,就把老梁几个人的腿也打断。”
周湘龙问:“金四喜欠了多少钱?”
“本金是五十元奉票,月息三分,借期一年,连本带息应还六十八元。”
周湘龙知道这个利息并不高,当时的贫农向地主借贷,普遍都是月息五分以上,高的达到十分。
“当初他借这钱做么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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