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3-1)

人都是怕死的。

袁沐沐有个隔房奶奶，建国前的党员，建村后的妇女主任，每月发的钱不少。有钱，也不给自己的儿女，自己拿着，想买什么，就让村里人去集上去买。每天喝牛奶，吃蛋白粉，大队部宣传来按摩的走的比谁都快。

镇医院组织老年人检查身体，那也是一个不落。村里有查血糖的，那肯定不能少。为了什么呢？为了活着。

不说活着是为了什么，就说这么大年纪还天天折腾让自己好好活着，就让很多年轻人佩服。每当想起什么不如意，袁沐沐就想自己这个奶奶。人那么大年纪，耳朵都聋了，眼睛也看不清了，还要好好活着。自己这有手有脚，有老人有孩子，还不得更努力？

没事儿的时候，袁沐沐就想，这些在自己记忆中的人都去了另一边。他们活着的时候生活很难，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记着。

那些小脚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脸上也没有皱纹，皮肤也不是一揪就能揪起一层皮。穿的鞋永远不合脚，更穿不了高跟鞋。

像袁沐沐母亲那辈人，年轻的时候是因为下地穿不了高跟鞋。年老的时候脚肿的不成样子，穿不了。

是子女不孝顺吗？不是。

很多老人都是对着子女从来不说自己的麻烦，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受着，熬不过去的时候就等死。就这几年，还有人自己喝药死了的。

那人离着袁沐沐娘家也很近，年轻的时候在东北为了生儿子，把老娘放在老家。等着生了儿子之后，回来好不容易盖了新房，老娘死了。儿子还没说上媳妇，自己又得了不好的病。治了几年花了不少钱，回到家里吃止疼药等死。

那天，让家里人都出去放松放松，自己找出来剧毒农药喝了，家里人回来的时候人都凉了。有人觉得这还不如刚开始查出病的时候就喝药呢，这几年钱也花了，病治不好，人也没了。

可是，谁不想健康地活着呢？

开始治病的时候，也没有人能一眼就看见几年后的结果。

而等到人真的死了，活着的都会后悔怎么就没去尽力治病，没尽早发现。

就说袁沐沐，这几天老是梦见母亲还活着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还没盖房子，院子里有一口接自来水的大缸。夏天的时候，为了防止雨水进了大缸长蚊子，用塑料薄膜把大缸缸口给盖上。袁沐沐早上偷懒就用脸盆直接从大缸里舀水，母亲见了就会说，父亲有的时候早上走的急，直接舀了大缸里的水喝，用脸盆舀水不行。

一棵大槐树，春夏的时候有槐米，会折了枝子下来，摘下槐米晒干，等着秋天货郎来收的时候卖几块钱。夏天叶子茂盛的时候，很多尺蠖拉丝垂下来，袁沐沐会和弟弟把这些虫子拿去给鸡吃。

阳光照在屋檐上，稻草都在反射着阳光，奶奶会从屋里出来说着下学了快过来吃饭。母亲拿着碗筷等着两个孩子，桌子上的饭早就凉的正好入口。

吃过午饭，到邻居小伙伴家里看半集电视剧，一鹿跑着去上学，路上说电视剧里女主角的衣服可真好看。忽然，就醒了。

睡不着，硬睡着就开始做梦。

梦里还是惊悚片。

一个胖大妈，家里一直做鱼卖。阴沟里积攒的废油有一米多深，有天，这大妈想着要把这些废油捞出来扔掉。突然，脚步不稳掉了下去。这时，天空开始有闪电，霹雳咔嚓地就来了。周围几个人连忙伸出手把大妈拉出来，谁知道这阴沟里竟然有网子，可把这大妈给挤得不轻。

好不容易大妈出来，坐着摆手谢过几个邻居。

这时，院子里的风扇突然被闪电击中，火花四射。有人用木杆把风扇挑了下来，火花还沿着电线一路在闪。大妈的女儿，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听见妈妈掉了阴沟，跑了回来，一脚踩在电线上。抬头看妈妈的小女孩颤抖着身子没了气息，大妈伸出的手也在抖。

那小姑娘脸上焦急绝望的表情震的袁沐沐一个寒颤，醒了。

哦，原来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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