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队安排妥当后,杨老板继续下去。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刚来时的拘谨和紧张,脸上的肌肉也放松了,嘴角上带着一丝微笑,气闲心定的他,话的声音不知不觉中也响亮起来了。“这些年来,费啊税啊真是太多啦。就是拉些平常货,也得上载运税,人头税什么的。每年还有什么执照税,营运税,检修税,查验税,还有税局人员的什么辛劳费,治安费,协办费等等,名堂多着呐。
唉……
“这载运税是按船算,除了筏子和舢板外,每船两个大洋,哪怕你装的是泥土也得缴税,空船的税减半。船上的人,按人头算三十文一个,少一个子就扣你的船,“拿我这船来,我把货送到后坪可得三十个大洋,在澧州货主先给了我十五个,可要是出了差错,那剩下的十五个非但拿不到,或许还要陪。货没了,我还得赔货主一百个大洋,给保人二十个大洋。船坏了,我也得赔。所以来来往往不能出半点差错,自己的吃用省了又省,还得来回都不能放空,客官,你们替我算一算,要是缴全税,我们这来回一次能争多少钱?
“就这样我们还得干!因为这样踏实,只要不出事,多少有些积余可养家活口。所以我儿子,外甥,侄子都来了,一是雇不起外人,二是自家人尽心,不会出漏子。这回他们生病,不是你们肯拉助我一把,真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非常感激你们。“不过。现在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从来不上税的。要你们的事,巧的很,也许只有我才能帮上忙。”杨老板告诉众人,官家在慈利收税分水陆两路,陆路的税官姓崔,水路的税官姓闵。但管事的是下面的稽查队长,而水上稽查队长姓姚,是他的姐夫。“是你姐夫?”众人诧异了。“怎么,不相信吧。的的确确是我亲姐夫。”
“那你怎么还干这么累的活,他怎么不照顾照顾你们?”“有道是富在深山有皇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我是穷人,我和那亲姐夫原先本很少来往,可我那亲姐姐始终惦记我。那姚队长虽后来又娶了个老婆,可我那姐姐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原配,要他照顾我也是正理。我姐姐在他耳边唠叨多了,也就成了定约了。我的船来来去去都不用上税,而且我要是带什么人,税警队也从不过问。不过,我很少带什么人或船上装私货的,我不想太麻烦我姐夫。澧水一带水上漂的都知晓这一点,所以让我装货的人也很放心,这点,我倒是借足姐夫的光了。“我让你们装些盐,就用来打发稽查大爷的。”
“这一点哪儿行啊,那太过分了。”黎慕军有点不好意思。“没事,肯定没事。看我的。”黎慕军问伙房盐包好了没有,一会儿,老崔头等几人把盐包拿了上来。一大包,十包,完全按照杨老板的要求包扎好了。黎慕军觉得这样通关太气了,为了保险,他想了想,叫财务长李刚常拿出三十块大洋,包里放两块,大包里放十块。杨老板笑了,他这下子那些稽查大爷们要乐了。着着,慈利到了。船队按命令停靠下来。比起石门来,慈利的码头气派多了。码头的周围有石柱围着,防止逃税的船只偷偷上岸。码头上还有一栋楼,上面挂着一面杏黄棋,一个大大的“税”字,好像是用红漆写的。血红血红的,仿佛是鲜红的血,时时刻刻都会流淌下来。民国以来,由于各地政府政治结构的不同,也造成了各省的税率参差不齐,各种各样。各省征税机构还在征税过程中盛行折扣做法,明折和暗折并举,以广招徕。百花齐放的结果,税务官员的权利大大扩展了,要多要少凭他兴趣,凭他一句话。
这就是滋生腐败的然温床。几个警察在码头上大声转模作样地咋呼着,边上一个头目样的人,却躺在藤椅上在悠然自得地抽着水烟,那白铜做的烟杆,在阳光的折射下,一闪一闪的。好像在发着莫尔斯电报信号:“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杨老板带着黎慕军、黎得水、郭林和段木等六、七人,上了码头。其余的人整装待命,外松内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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