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横跨四个世纪 (2-1)

新娘的傍边，一名男士手托礼帽肃立，表情紧张。她的另一侧，一名蓝衣小女孩正捧花探头瞻望，脸上带着好奇与憧憬。她的身后，陪同的亲友，则在微笑低语，准备等她一落笔，就即刻送上自己的祝福。

整幅画的构图中，画家好似把所有美好的祝福与愿望都投注在了新娘的身上。

细腻的笔触之下，明亮的色彩调和成的光线梦幻般的洒满了她的全身。那是墟月的光芒，正从窗外照入，映照得新娘的脸庞一阵恬静、祥和。

姜辰看得出神，总觉得画家在这种平静之下，暗藏了一股巨大的张力。要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时刻，将其释放出来。

“好了，你可以吻新娘了！”

在一众亲友的欢呼声中，民政官在桌子底下轻轻拉了拉姜辰的衣袖，悄声提醒道。

姜辰稍微愣了愣，不过这次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又再一次成为了登台演出的观众。

但是这一次与在《夜巡》中不同，他发现自己可以轻微的掌控着画中人物的行为。

但现在，他不准备去改变些什么。

他轻轻地侧过身子，吻在了新娘的脸上。

但是一吻之下，却错愕地感觉到了一丝咸涩的湿润。

那是新娘脸上流下的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能感觉到，你不再爱我了对吗？”新娘在他耳畔轻语，然后在亲友祝福的掌声之中，抽出了他藏在礼帽之后的匕首。

她先是刺穿了姜辰的心脏，然后是她自己的。

“不要忘了我们至死不渝的誓约！”她说。

在墟月梦幻般的光芒的照耀下，两人汩汩流淌出的血液，在地面上交织在了一起。

一只灰色的蝴蝶，从窗台上飞下，落在了殷红的血流之中。

它贪婪地吮吸着，灰色的翅膀渐渐生出了血红的圆斑。

......

“又死了！”

再次回到博物馆，姜辰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着。

《夜巡》和《誓约》这两幅画中的经历，给了他极大的触动。

首先是《夜巡》，置身于近十个世纪前的年代，在地理位置不明的绝境长城，和一群要去往冰雪风暴之中参加“洗礼”的黑甲骑士一起，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伏击。

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了一种穿越时间长河，见证了历史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所暗含的波澜壮阔与波云诡谲。

再接着是《誓约》。正如两幅画作之间截然不同的艺术风格，所带给姜辰的感触，也是大相径庭。

墟月升起的午夜，庄重而又满含祝愿的誓约在缔结。但是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之下，等待着他的却不是期待中的美好生活，而是刺向心头的匕首。

但是这两幅画作，有一点是让姜辰感觉到是相通的。那就是诡异，画卷之上所描绘的全都与真实的事件发展，存在着巨大反差。

《夜巡》中踌躇满志地集结完毕的黑甲骑士，却在出发之后，遭遇了凶险的伏击；《誓约》中相爱的恋人，所立下的誓约，不是正在纸面上签署的文书，而是以鲜血所浇灌的血色誓约。

这中间存在着太多的疑问，《夜巡》中的“洗礼”究竟是指什么，黑甲骑士们为什么要冒着肆虐的冰雪风暴出发，伏击着他们的又是什么人；《誓约》中，他又为什么会在礼帽之后眼藏着匕首，当新娘饱含着无法言说的心痛所说出的“我能感觉到”，是觉察到了自己不属于这个画中的世界吗？

一切的一切，充斥着太多的疑问。

他的目光在两幅画之间徘徊。忽然，他把视线定格在了《誓约》中那个蓝衣小女孩手中所捧的那束鲜花。在盛开的花朵间隙中，书写着一行细小的字迹：

“法历三百二十三年，献给好友于连和他的新娘***”

新娘的名字被涂掉了。

“这种留言手法怎么跟《夜巡》中的有些相像？”他皱了皱眉，接着查看起来。

果然，在另一处微小的间隙，发现了画家的署名，他轻声地念了出来：

“梵高作。”

等他念完之后，唇齿之间已是止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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