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守住吊桥的侍卫们已联手迎战!敌未至,杀气先至,大风荡起侍卫们的衣袂,武林义士们护着呼延查烈退往吊桥。
人流之中,卿卿傲立不动,能将它牵下战场的只有一个人。
“故人到了,我们走。”步惜欢揽住暮青朝城门掠去,人未到,袖风已扬。他手中不知何时拈了片草叶,飞叶入阵,遇风而折,看似无害,侍卫们却急忙收手而退。
梅姑和老翁赶来助阵,瞥见步惜欢出手,二人同时惊住,“蓬莱心经?!”
只见星光之下,草叶无踪,城门过道之内却忽然石裂飞沙!尘雾遮目,雾中似有虬龙乘云,迎着狂风疾电,当面一撞!刹那间,沙石走地,飞龙搏电,胶戾激转,挺拔争回!风沙逼得人睁不开眼,一时间难分是龙爪撕裂了风电,还是风电击碎了龙骨,只听惨声一片,血气激涌,风沙平歇之时,步惜欢与暮青落在了战马前。
二人放眼望去,见过道那头儿断弓折矢,尸伏如草,燕军弓兵死伤惨重。
元修傲立在尸堆血泊里,大袖飞扬,衣袂残破,浑似浴血而生。他望着暮青,目光似山重海深,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看向了步惜欢。
步惜欢从容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玉带,面含笑意,不紧不慢。
元修的喉口涌出阵阵腥甜,却身如山石,不动不摇。他面似沉铁,目光又缓缓地转到暮青身上,她袆服已去,凤冠已弃,立在那人身旁,昂首挺胸,不躲不闪,任他看!
元修看笑了,笑出了满嘴腥甜,却生生将那腔血气咽了下去。
这时,步惜欢才问候道:“当年盛京城下一别,燕帝陛下可还安好?”
元修嘲弄地扬了扬嘴角,倒也坦荡,“算不上好。国破家亡,百废待兴,朝政积病,重振艰难。纵是勤政,也叹山河重整不易,复振之路遥遥。”
步惜欢笑道:“燕帝陛下谦虚了,据朕所知,陛下登基以来,在朝用重典,与民以轻赋,南建水师,东兴海防。朝政虽积病已久,但短短数年,举国上下能有此气象,实属雄才。”
元修道:“陛下过誉了,若比国之气象,陛下才属雄才。我时常会想,若当年我往西北,陛下亲政,今日之燕国可能有南兴之气象?”
步惜欢道:“难。老臣迂腐不化,豪族势力盘错,革新谈何容易?朕也时常想,若非当年南渡,江南难有今日气象,可见世间之事皆在因果之中,经曰舍得,实乃哲理。不舍,难得。”
二帝隔着大图东海小镇的城门谈论国事,当真有几分故友叙旧之意,可话里的机锋,又岂为外人所知?
当年二人虽有君臣之约,可元修之父与姑母不在约定之中,元修很清楚他不可能为了报国之志而舍弃至亲之命,当年立此誓约,是他尚不愿因家事与暮青站在敌对阵营上,后来终有此觉悟,却要执意夺爱。
忠孝也好,权爱也罢,世间难有两全事,难舍,又岂能易得?
这么多年了,元修仍然舍不下执念,从今往后,当年的战友情义怕也难得了。
步惜欢叹了声,转头看向暮青,元修想要的并不是战友情义,故而这世间最为这段情义伤心之人只有她了。
暮青望着元修,对步惜欢道:“我有话想跟他说。”
“好。”步惜欢揽着暮青就掠出了吊桥,在此喊话太耗力气,不如到近处说,有他陪着,无妨。
暮青被步惜欢带到了城门口,梅姑和老翁跟来左右,月杀率侍卫们守在过道两侧,所有人都严防着元修和燕军,唯有步惜欢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些许空间给她。
元修看着暮青,只是看着,不言也不语。
三年前,她执政鄂族之时,他命尚宫局依她的身量裁绣了皇后袆服,倾盛京名匠打造了凤冠。一身冠服三年才成,而今袆服已遭兵马所踏,凤冠亦弃在了城楼上。
他其实早就料到她会拆冠为刃,以她的性子,若不是这个缘故,北燕的后服她又怎会肯穿?明知把凤冠端到她面前无异于予虎獠牙,很有可能会造成眼前的局面,他还是给她了,只是因为……他想看她穿一回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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