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神色狰狞的注视着吕观山,吼道:“你不想让我死!那为什么你却要去送死?”
“乌盘城的人都道我是傻子,都说我在为我爹娘赎罪!可你最清楚,我不是傻子!我爹娘又何罪之有?”
“我已经拜了他六年,每一次我求他保佑,心底却想的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我爹娘的死还不够吗?你还要让我再带着你的仇,跪他跪到什么时候!”
男孩的怒吼撕心裂肺,以至于到了后半段,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吕观山并没有因为魏来的质问而生出半点的不悦,反倒是他脸上的神色又在那时温柔了几分。他看着喘着粗气,眼眶中有什么事物涌动,却又极力忍住的男孩,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阿来。”他轻声唤道。
“你要报仇,你以为你要杀的只是那只蛟蛇吗?”
“这世上的善大都如无根浮萍,折了他便断了,可这世上的恶却都如水面冰山,你看到永远只是他浮出水面的一角,追根溯源,你就会知道,你的面前是一尊参天巨物,巨大得让你窒息,让你绝望。”
“我也好,你爹也好,其实都不是死在那蛟蛇的手中,而是死在这无从反抗绝望中。”
“那就不要死!”魏来急切的说道,“既然你做不到,那就好好活着,交给我来做,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
这个问题像是问住了吕观山一般,那个儒生在那时忽然沉默了下来。
一阵夜风刮起,涌入房门,吹乱了魏来的衣衫,扬起了男人的鬓发,也熄灭了屋中的蜡烛。
魏来抬头看向黑暗中的男人,隐约间他瞥见男人的嘴角忽的上扬,似笑非笑。然后他那低沉的声音也随即响起,他说。
“不过意难平。”
……
刘衔结缩着身子,蹲在柴房的门槛上,双手交叉,揣入袖口,目光炯炯的看向院门。
“唉,再不回来,老头子我就要被饿死了。”他嘴里嘟囔道,神情颇为沮丧。
接着他又抬头看了看暴雨倾盆的天穹,眉头微皱,嘴里正要嘀咕些什么。
吱呀。
院门却在那时忽的打开,刘衔结侧目看去,却见浑身湿漉漉的魏来阴翳着脸色气冲冲的走入了院中。
咕噜!
刘衔结咽下了一口唾沫,那到了嘴边的抱怨之言,在这时被他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来者不善!刘衔结在口舌之欲与身家性命之间,很快便做出了抉择,他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的退回了柴房中,正要不动声息的将房门合上……
一只手却在这时伸了过来,抵住了房门。
刘衔结的心头一跳,脸上的神情一滞,顺着那伸来的手臂目光缓缓上移,最后落在魏来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
咕噜。
大概是被魏来此刻的气势所震,刘衔结又咽下了一口唾沫,脸上堆起了皮笑肉不笑的难看笑容,问道:“小兄弟…这么晚了,你我孤男寡男,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否则旁人知道了,老头子晚节不保,可无颜去见我那去了九泉六十余年老伴啊。”
魏来早就在这几日的相处了习惯了刘衔结的胡言乱语,他根本不去理会,只是沉着脸色将另一只手里的事物顺着门缝递到了刘衔结的跟前。
刘衔结的鼻孔微缩,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魏来的手里提着的是一大袋包子,从那布袋内传来的熟悉香气中,刘衔结可以断定这包子一定还是来自城东那家包子铺。
刘衔结顿时眉开眼笑,什么身家性命,什么晚节不保都在那时被他抛诸脑后,他打开了房门,接过了那袋包子,也顾不得那布袋与包子都还沾着水渍,将包子放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便毫无顾忌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你很喜欢这家的包子,为什么?”魏来蹲在了刘衔结的身边,也拿起了一个包子,放在嘴边咬下一大口。
城东张家的包子铺在乌盘城倒也算得上是老字号的招牌,据说从张婶爷爷的爷爷那辈便已经在乌盘城做起了这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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