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忘了我 (2-1)

深秋夜，顾凌衍从床上下来，他脸色越发苍白，唇无血色，几天不见竟就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一切都交代好了，他披着披风望向天上的一轮圆月，静静地笑了，这样也好。

他给了她尊权赫赫的王妃之位，给了她一颗独一无二的真心，给了她无拘无束的自由，最后，把这条命都给了她……他也不悔。

顾凌衍取出绝情水饮下，泪水溢在眼眶中，他无力地抖索着身子缓缓蹲下，左手紧紧握着门框在发抖，用力之大以至于指节咯吱响，木框片刻间碎了，锋利的木块割破了他的手心。

他看着手心模糊的手心痴痴发笑，笑着笑着泪珠就落下来了，深邃的眼底一片哀凉，笑中含泪：“我就想她能出去，能好好活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就够了，至于我存在于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

“……”

崇明听见屋内的动静默默看向一旁的林轻絮，林轻絮早已泪流满面，手中月季花上泪珠晶莹。

崇明：“不去见见他吗？”

执念能让人奋不顾身爱上，也能毁了一个人。她无能为力地笑了，林轻絮道：“不了，我怕见了他，我就舍不得走了。”

她害怕见了他以后就没有遗憾了，她害怕醒来后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她害怕在往后的点滴里会慢慢遗忘了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她害怕到最后会再也寻觅不到他的半点气息……

她与顾凌衍只有一墙之隔，望着同一个圆月，微凉的夜风吹散有情人的可念不可说。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其实，那日她还没说完后一段，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顾凌衍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安排了后路，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么能算计，怎么没发现少算了自己呢。

林轻絮含泪轻笑：“他个蠢货，还以为自己靠着什么药粉能骗过一个医者吗。”

顾凌衍让崇明去求药来压制自己体内毒，假装自己无事想要骗过她，想让她不要因为他的命数而可怜他选择留下来，他难道不知道她点满的技能就是医术吗，有事无事她把过脉就知道了。

那夜他从宫内出来后身上没有一处皮肉是好的，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淋淋地耷拉着，她甚至不敢去触碰那些伤口，唯怕他身上的碎肉会沾到自己手上，她偷偷把过他的脉，脉象虚浮无力，已是将死之人的死撑着罢了。

言罢，她面如死灰地垂下眼，手默默摸着花瓣，蓦地将花一把一把塞进嘴里，花汁很苦，苦到能呛出眼泪来，她近乎绝望地抬手将泪痕抹去，顾凌衍想要放她走，那么自己就成全他。

“噗！”

乌黑的血从口中呕出，顾凌衍神志迷离地喘着气，他颤抖着抬手摁在那面墙上。

轻絮……如果我们的相遇是要你冒着性命的危险，我宁愿我们从未相识。我会忘记你，希望你也能忘了我，回到那个世界后好好生活。

林轻絮心中莫名一痛，也明白了什么，抬手轻轻放在墙上，他们隔着一面墙双手贴近，就像回到曾经那段紧紧相扣的日子，二人轻轻一笑。

是他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给了她明目张胆的爱……为了她能活下去，选择将她放逐。

林轻絮的手慢慢开始变得透明，紧接着是整个人，细碎的光影从她脚下缓缓飘起，她的脑海中响起系统机械声：“恭喜这位玩家您已通关，现在正在为您退出游戏，祝您生活愉快。”

泪水汩过脸颊无声滴落，林轻絮低喃：“顾凌衍，我爱你。”

如果可以，你一定要来现实世界中找到我，即便那时我已然变了容貌，变了声音，可我依旧相信你会来，你也能认出我。

“好。”

顾凌衍嘴角勾起一抹笑，双眼慢慢合上……轻絮，我累了，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哒，哒，哒……”

林轻絮睁开眼，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渐渐恢复嗅觉后，她又闻见了呛人的药水味，她的周围全是医用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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