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岁暮

无论人畜，皆属凡体，免不了生老病死，避不过天道轮回。唐门二小姐唐欣受此启发，研制出一种慢性毒药，名为“岁暮”。中毒者易疲惫、困乏，像患了普通伤寒般高热不退，陷入无止境的梦魇，历经八八六十四日方气竭身亡。

沐璃俯卧在塌，单衣褪至腰际，露出光滑的脊背。

无念右手执细长银针，左手则在沐璃身上摸索着穴位。她这套针法与众有别，施针时须得更小心谨慎，不能出半点差错。

沐璃将头埋入枕中，忍不住的呜咽，紧握的手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无念不怜香惜玉，只厉声喝道：“别动！”

沐璃立刻绷紧了身体。

无念又转手打在沐璃腰上，命令：“放松！”

沐璃不晓得无念寻的是何穴位，却知道那钻心刺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于是开口央道：“神医，你、你容我缓一缓，缓一缓可好？”

无念自顾自继续手头的动作，道：“只差一针，你中毒时日颇深，总免不得吃些苦头。”

沐璃咬牙，不再言语。

无念挥袖、收针，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沐璃已是冷汗淋漓，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虚脱在床上，连拉上锦被的气力都没有。

无念替她穿好衣衫，拿出手绢细细为她拭去额上冷汗，既耐心又温柔：“沐璃……”轻轻一声又静了下去。

沐璃累极了，伴着令人恍惚的药香，竟是沉沉睡去，睡得安稳。

月色如水，顺着窗沿漫入房内，人身处水中，却不觉水流。

元生守在门外，席地而坐，一会儿仰头数星星，一会儿低头堆雪团，乌黑的发尾落在雪地里，黑白分明。

沐武这个二愣子，信誓旦旦要守着自家家主，现在却缩在角落里不知今夕何夕，不时咂嘴，睡相倒是出人意料的可爱。

穷奇在元生面前滚来滚去，玩得欢畅。

不知何时，无念已站在元生身后，不置一言。

“我准备了热水。”元生垂着脑袋，拎起穷奇，问：“她情况如何？”

“每日施针，辅以药物调养，约莫半月即可痊愈。”无念想了想，又道：“元生，飞鸽传书一封，请她来罢。”

元生点点头。

来来回回折腾两趟，无念也倦了，当下不再多言，随元生一同歇息去了。

冬日暖阳总是格外明媚，带着春日的气息，慢慢悬在蔚蓝天幕上，驱走积了整夜的寒意。

沐璃经过施针后精神好了很多，披着单衣坐在桌前，倒了杯冷茶饮下，开始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家主。”沐武敲门。

沐璃回过神，道：“进来。”

沐武见到沐璃平安无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叶姑娘果然妙手回春，家主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定是如虎添翼！”

“你何时也学会这些奉承话了？”沐璃嗤笑。

沐武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家主之前说我愚笨，我就、就去请教了阿文。”

沐璃一阵头疼，摆手道：“算了，你这话倒也在理，只可惜那位神医不是平常人物，恐怕不会卖我面子。”

沐武听的云里雾里，神色茫然。

沐璃正欲询问家中近况，却听见一阵喧闹。

“璃儿，你可算是醒了。”

沐璃手一抖，杯中冷茶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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