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1)

朱惠娘自暗影里走了出来。

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白衣胜雪。她这一身打扮瞧着倒不像是要办喜事，而是着了一身孝服。

庭院里的风似乎又大了一些，落叶被风吹得忽起，在地面上打着璇儿，朱惠娘的白色裙角也被风带得簌簌作响。

刘勇紧跟着在她身后走出来，而他身后面朱大娘也猫着腰踏进了灯火里。

今晚的两个主角就这么出乎意外地先后登场了。

寒风轻响，夜色似乎更浓了一些。

众人眼观庭院里应当是主角的两个人：一个一身素白孝服，一个一身大红喜服。穿孝服的新娘面色冷淡，穿喜服的新郎面色沉沉，气氛不觉有些诡异的尴尬和静默。

朱惠娘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身姿消瘦挺拔，仿似一株迎风摇曳的白菊，脆弱却又坚韧。而在她身后站着的另一人则显得要阴郁的多了。

刘勇面色阴沉沉的，烛火的光亮有一半落在了他左侧脸上，他的另一半脸则隐在了黑暗里。半明半暗的一张脸将他此刻的面容映衬得分外幽暗可怕。

风轻轻起，吹起些许凉意。

坐在庭院里的众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皆是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自己的胳臂。

廊下的灯火被风吹动得有些忽明忽暗。

朱大娘见此情景即刻走上前来。

“新娘子出来了，吉时到啦，该拜堂了！”

“不急。”朱惠娘出声打断，上前一步道，“在这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当面问清楚。”朱惠娘说罢转了个身，正对着刘勇道。

刘勇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气氛开始像不知名的方向转变，堂屋里原坐着的几桌人此时此刻也都跑了出来瞧热闹，原本还有些空旷的朱家大院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你之前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说阿松失踪前的那一晚他去找过你。”朱惠娘说道。

众人闻声一愣，齐齐看向刘勇。

葛家儿郎失踪前半夜里还去找过刘勇？他去找刘勇做什么？要说他们二人的关系……真论起来那可是尴尬的很呢。这么些天来刘勇可从未提起过这事。难道葛家儿郎的身亡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刘勇隐在暗中并未说话。

“他找你去做什么？”朱惠娘问道。

刘勇还未说话，朱惠娘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叫他深更半夜里独自一人去找你？”

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吸气声。

朱大娘见状赶紧走到朱惠娘身边抬手想要拉她的手：“哎呀，大喜的日子问这些话做什么？人都已经没了你就不要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朱惠娘往旁边一让，朱大娘的手便抓空了。

“娘说错了。”朱惠娘望着她淡淡道，“这些事对我来说可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刘勇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听那声音就像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硬生生的。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朱惠娘望着他冷冷道，“倒是你，刘勇。你又敢不敢承认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刘勇盯着她，目光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寒水，阴冷地让人打颤。

“阿松去找你的那一晚你们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要他半夜独自一人去找你？为什么他去了你那里以后就失踪了？为什么他的尸首会出现在水库？阿松他明明会凫水，他会凫水又怎么会溺水身亡？”

朱惠娘目光咄咄地盯着他，嘴里连着问出一连串的话。

这些话一直藏在她心里，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好好的一个家怎么说散就散了？

大家似乎都很容易地就认定了葛松是溺水身亡的。从来没有人认真地去想过为什么会凫水的葛松会溺水身亡？为什么葛松会好端端地一个人去向来少有人问津的周家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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