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两不相欠 (2-2)

其实，打心眼里她是爱他的。她发誓，她一点也不讨厌他。可就是每次被他接近时，她的心里总会生出一种厌恶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也不知因何而起，她曾多次尝试着去克制，可惜总是收效甚微，有次险些呕吐。

后来，在诊治病人时，她面纱掉落，被魔魂趁机入侵。她的父亲凭借对这丝入侵魔气的感应，顺利找到了她。当时，用父亲的话来讲，她因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些魔魂导致体内魔气乱窜，因而才会昏迷。多亏父亲及时赶来相救，她方才转危为安。

随后父亲就告诉了她千年前发生的那一切，除了南山就是昌禾转世这件事外。尽管她一直都知道不该迁怒无辜，且久居人间也让她爱上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淳朴百姓，可当听到父亲说起要整个人族都为母亲之死陪葬时，那一刻，她的心中竟没有生出丝毫的排斥感，反而觉得父亲这想法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她象征性地替人族辩护了几句，之后莫名其妙地就完全认同了父亲的想法与做法，从此听命于父亲，并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实施计划。当然，她暗助父亲也有其他的原因。

那些假药其实与小秋月无关，都是她暗中配制的，最后在父亲的授意下，又在莫离暗助下，全都嫁祸给了小秋月。这就是小秋月当时为何对她怒目而视的原因了。

昊洵之所以嫁祸那丫头，主要因为自己被她发现了制假药的秘密。此外，她总觉得小秋月身上透着古怪，让她看不清。这种不安全的感觉，最终坚定了她嫁祸的决心。

令昊洵隐隐感到害怕的是，当看到那些假药让无辜百姓变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魔化人时，她惊讶发现自己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惬意。这让她开始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后来南山恢复记忆，变成了昌禾。当石像上沉积千年的灰尘一朝散去，当那张穿越了无穷岁月的熟悉脸庞再次呈现在眼前，她竟又恢复了一小部分当年的记忆——

她想起了他对她的悉心照料，也想起了她的求爱、她的那个吻，心中对他的情也愈发炽热了几分。

对于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些连她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可怕变化，昊洵很想将它们全都告诉昌禾。可当抬头看到，那个人的目光扫向屏障外那些行尸走肉似的魔化人，远处伤势惨重的那些蓬莱阁弟子，以及地上奄奄一息的蓬莱子时，她满怀希冀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

宣告她的心彻底坠入寒潭的是，那个人随后望来的那道凌厉决绝的眼神，还有他给身旁红影的那个在她看来无比亲昵与羡慕的拥抱。直到此刻，她终于痛苦地发现，他们之间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最后她选择低下了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昌禾听到昊洵开口似想说什么，目光中蕴含着只有他能懂的无奈、纠结与柔情，心思不由活络了一下，一丝希望之火迅速从他心底窜起。

此刻的他，目光只知紧盯着昊洵的双唇，浑未觉得当他下意识扶起虚弱欲倒的灵芙儿时，后者的身体已与他的胸膛贴得越来越近，如斯暧昧。

昌禾迫切希望昊洵能说几句什么。哪怕只解释一句话，他也会立刻选择相信。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即使屏息凝神，他也终究没能再听到她的半个字。

“从前阻隔他们的是年龄，如今却是跨越种族的血海深仇，”昌禾摇头苦笑，如此这般在心里安慰自己，“所以，即便她有什么苦衷，大恶大错既已铸成，他们之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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