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南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之前和他交手不分上下的那个少年,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佩服之余,他的心中闪过八九分的尴尬,旋即又被愧疚与自责所交织——毕竟这暧昧的姿态已被晒到光天化日之下,他占了人家女孩子这么大便宜,让她今后如何见人。
皇甫南山感到少女紧挨着他的身子猛地抖了一抖,旋即又绷紧,顿时暗道不妙。绿衣少女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将皇甫南山朝后狠狠一推。南山自知浑身既不能动弹,落地后的姿态定会很难看,不由暗骂自己愚蠢,怎没早看出少年是个女的。这回脸丢大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半空中南山的身子忽竟能动了,他当即一个平沙落雁式,极为潇洒地平稳落地,顿时引得那个名叫阿贵的、不怕打的家伙再次鼓掌喝彩。一旁的江婶一时忘了继续揍这小子,忽惊喜地喃喃:“原来是她!”她另一个儿子,乖巧的阿顺,好奇地问娘亲:“她?她是谁?”江婶刚要回答,人群里忽有了轻微的骚动。
这边,皇甫南山刚站稳,灵芙儿已出现在他身前,把眼直瞥他背心的伤口,眉头微皱。早有百姓上前替他包扎,所幸伤口很浅,血很快止住。“刚才的感觉是不是很好?”耳畔灵芙儿那甜腻腻的声音忽然传来,令皇甫南山的脸微微一红。
同时,灵芙儿的话也提醒了他。
南山下意识望向那名绿衣少女,他心知肚明,若非她以极快手法收去了那个银针,今天他在人前出定洋相了。自己曾那般令她难堪,而她却依旧能还以大度,不计前嫌,皇甫南山心中对她着实是感激与敬佩;再加上刚才那番旖旎的经历,隐约间,他对那少女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朦胧感觉,而这种感觉似又夹杂着某种奇特的似曾相识的意味。
恰巧那少女也转过了头,朝他投来看似不经意的一瞥,眸中似有忧虑与关切,但很快又归于了平静。她又转过了头。
眉目如画,延颈秀项,长发在风中飘舞。尽管绿衣少女的那一眼很短暂,但对于皇甫南山而言,却远不止惊鸿一瞥,而是足以凝固时空的一眼万年。皇甫南山呆立原地,脑中不断回放少女回头的那一幕。
人群突然出现骚动,将皇甫南山从思绪中惊醒。他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齐刷刷地盯向了同一个地方。皇甫南山顺着目光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原来那绿衣少女继续朝那13名狂化人轻移莲步。灵芙儿也望向那绿衣少女,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皇甫南山发现她的眼神里似多了点什么尖锐的东西。
所幸中间还有人群挡着,百姓不可能让她过去!
但皇甫南山一口气还没长长吐出,便噎在了目瞪口呆里。原来就在绿衣少女即将触到人群的刹那,人群忽自动地给她让出了条宽阔的道路。绿衣少女好似没看到面前激动的百姓,忽加快脚步,来到其中一狂化人身前蹲下。她选择了13人里症状最重的那名乞丐。随后——扎针(定住狂化人)、把脉、观舌、起睑,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姿态优美如画。
皇甫南山尚未从眼前所见及人群异常的行为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了另一个同样令他震撼的信息。
“柳神医,恳请您高抬贵手,救救那些失去理智的‘狂化人’。”
“废话!柳神医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滚一边去!”
“柳神医,只要您来了,咱们的亲人就有救了!”
这位绿衣少女,年纪轻轻,竟就被尊称为“神医”?
等等,好熟悉的称呼!
柳神医?柳神医!
难道是——
回忆的闸门猛然间被打开,奔涌而出的记忆长河上顿时浮现了一道孤独离去的娇小背影......
崇德五年,皇甫南山十岁。
那一年注定是多事之秋。先是帝国东南闹蝗灾,致使无数庄稼毁于一旦,然后是西北闹旱灾,上万百姓流离失所。而那一年,也恰是他初次替父皇分忧,主持朝政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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