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往生事 (3-2)

“你眼中的天地，不过是灭世大劫之后残存的一方破碎下界。愿力稀薄，生灵凋敝，我这具分身生在如此贫瘠之地，又为天命所欺，这才一时受困……”

“但说到底，不过一具下界分身，睡上几万年还是几百万年，又有什么分别？你以为我和遂望一样想方设法地求‘脱困’，那不过是以蝼蚁之心去揣测神明之意的笑话！”

…………

雷霆之声，震得蝼蚁瑟瑟发抖，白泽总算是出了一口气，正准备沉沉睡去，不想那蝼蚁偏又小声问道：“既然这、洪荒境如此不堪，前辈为何还要屈尊下界呢？”

“你以为我想？”

白泽半闭着眼睛，含糊应道：“我等与天道法则同根同源，如日悬穹空，纵有层云遮挡，光辉亦要照亮天地。再破再小的下界，只要有本源之力，在天道法则的指引下，就会不断映照我等真身而塑形——也就是说，只要下界还能容纳，就会不断诞生诸天神魔圣族的具影。拿这洪荒境来说，最多能容纳六位圣族之首，就算其中之一陨落消散，天地间也终究会再诞出一位。”

“所以，即便当初那人斗败了六位圣族之首，也从未下过杀手，而是布下锁魂大阵，让我等再无法干预人间之事……”

“哼，当我愿意管？凡人再堕落愚昧，与我何干？再睡一觉，说不定就都灭绝了……亏他当初有脸与我打赌，看看现在，呵……”

“当初那人？前辈说的可是将、将您封印于此处的、那位？仙人？”

“仙人”二字，一下子惊醒了正昏昏欲睡的白泽。银月双瞳一瞪，一缩，竟流露出几分羞恼之意。

“仙人？哼，泥土凡胎，能生出他那样一个人，也算是不赖了。毕竟是洪荒之后此境诞生的凡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独得众生愿力加持，最终也是第一个冲出此境，飞升天界的凡人。你们叫他仙人，就算是仙人吧。”

“你们凡人能繁衍壮大，乃至支配此境，也的确多亏了他……”

“啊……”

那一瞬间，无数破碎的记忆涌向脑海，阿原身子一晃，以手扶颊，愣愣地立在那，呆呆望着山岳一般的上古大妖。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占据了阿原动摇的内心。

“前辈，你说当初，你与那位仙人曾经打了一个赌？”

“嗯……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凭你，也配问这个？”巨大的白爪轻轻一动，似是要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一爪拍死。

“恕晚辈斗胆，也想与前辈打一个赌……”

阿原深深一礼，又挺直了身子，伸手一招，早已静止在空中的墨染圆盘无声无息地飞至面前，又褪成无色透明之状。

阿原毫不犹豫，一道灵光汇于指尖，挥手在透明圆盘上刻下了一个名字。

“这生死同魂之契可稍作修改，前辈只需给我一刻钟，让我与前辈同魂同知，成为此方魂境之主……”

“若是我输，就让我这无知小子的魂魄成为前辈的养料，博君一笑。”

“若是我赢，就请前辈，与我一同去见证那上古赌约的终局……”

天地间一片寂静，许久，方有一声声大笑响彻天地。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个眼神，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凡人啊，虽然你如此渺小，但说不定，你真的是那背负天命之人……”

白泽一声长笑，雪白的巨爪一挥，那透明的圆盘陡然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与此同时，挥动的巨爪像是撕碎了白茫茫的迷雾，扯动了天地之弦。轰轰雷鸣之声，阵阵疾风化作一道道七彩虹霞，纠缠如一道锁链，将白泽举起的巨爪牢牢锁在天地之间。

炫目的光华映照下，白泽身前那渺小的身影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仿佛一个参天巨人卧在地上，挣扎着，将要站起……

“来啊，不是要赌么？斩断这锁链，我就陪你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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