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夤诉之虫（下） (5-3)

“俺不要，娘，俺不要，俺要是要了你的东西，你是不是就走了？俺不要你走，娘。”

很显然，刚才屋内二人的对话王大毛都听见了，但是他听得断断续续，只是听说娘要给自己什么东西，因为要看着灶台的缘故有些话没听清。

老妪对着王大毛招了招手，王大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过去，老妪抓住王大毛的手在手心抚摸着，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大毛啊，人总是会死的。”

“娘，你别说了，我不要你死。”说着王大毛跪在了老妪面前。

老妪摸着他的头，过往的往事在眼前闪过，一个孩子从出生到长大，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自己身为一只虫，又何其有幸来这人间体验一把，如此想来，好像自己也不亏。

看着王大毛泣不成声的样子，老妪又心软了，她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女子只是默不作声，好像并不想干预她的抉择。

“大毛啊，娘并不是真的死了，娘只是变成了你看不见的形态而已，以后的每一天娘都还在你的身边，乖，别哭了。”

王大毛可不相信老妪的说辞，他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在他的认知里，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鬼神，也不会是别的形态，神迹只会诞生在无知与无谓的人眼中，两种人他都不是，他只想要他娘。

见王大毛还是不为所动，老妪向身旁的女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女子长叹一声解释道：“你娘没骗你，她会重新回到天空之中，在高处看着你。而且那对于你娘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大毛，别太自私了。”

王大毛知道女子很有本事，被她这么一说情绪有所减缓。尤其是被对方说到自私的时候，王大毛的心弦似是被拨弄了一下。但是他仍然心有不甘道：“可我还是不想看到娘死。”他委屈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伤情，就连女子都有些不忍再说话了。

老妪突然笑了，她眯着眼睛好像听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般。

“你这傻孩子，想什么呢？娘不会死的，乖，去把娘的那个竹筐拿来。”

王大毛有些踌躇。

老妪突然又面色一冷：“不听娘的话了吗？”

王大毛打了个冷战，一溜小跑的跑到了竹筐那里，他可不敢惹娘不高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娘，你要竹筐做什么，你这里面到底装了啥宝贝啊？”王大毛刚刚拿起竹筐，身后传来了老妪的声音，那声音十分虚弱，却是王大毛的娘亲临死时说出的原音。

“大毛，自己吃，别饿着，别告诉二毛和三毛。”

王大毛很笨，笨到有些愚蠢。

但是王大毛也很聪明，聪明到老妪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那个从小陪伴自己的人就不见了，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让一个你爱的人离你而去，王大毛感到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的心都空了。

“娘，你真的会回到天上看着我吗？”王大毛哭诉着，他不停的用袖子擦着眼泪，这个问题是他的退让，也是他的希望，如果明知道留不住自己珍视的人，他只希望这个人不要忘记自己。

“会，以后你感受到的阴晴雨雪，日月风霜，那都是娘在天上给你的问候，娘会一直看着你，陪伴着你，哪怕有一天你不想让娘看着了，娘也会一直在，大毛啊，答应娘，好好活着，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好吗？”

王大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只是点头，不停的点头，就像小时候每一次被母亲训诫一样。

老妪的身上泛起了明亮的光芒，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直到完全化为一个光团。

她围绕着女子转了一个圈，像是在感谢。女子对着光团点了点头，那光团心愿已了，最终化为点点星斑，消散了。

“王大毛，你哭什么，你娘只是回到天上去了，她可还看着你呢。”

王大毛依然抽泣着，但是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

“我，我听娘的话。姑娘，吃，吃饭吧，别饿坏了。”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站着王二毛与王三毛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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