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一句话,刻在上好的竹简上,别的什么都没有。霍成君恭敬的施礼,结果竹简。对内侍道:“我已被废一十二载,无缘得见陛下。昔年孝武皇帝废陈阿娇,犹有探视。罪人不敢有所求,只期再见陛下一面。烦请内侍转达陛下。”
内侍应下来,去了。
霍成君在内侍走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虽是废后,但一应供养从未有过短缺,她比大多数人都要活的更好,也比大多数人活的要痛苦。人世的悲哀她已尝的太多,家族被诛,后位废除。她的婚事出于一场政治交易,大将军需要一个在后宫的女儿来稳固权势,皇帝也需要一个霍家的女儿来拉拢权臣。当君臣之间分出了胜负,她这个被交易的物品,又有什么继续存在的价值呢?
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包括她那个本是慈爱的母亲。母亲本皇上立太子是一件好事,自己这个皇后应该和太子多亲近一些,却暗中指派了自己的厨子侍女,在食物中毒。直到太子的贴身宫女莫名的暴毙了两个,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母亲。
再后来大哥霍禹造反,全族被诛。霍成君才知道许皇后竟也是自己的母亲派人毒死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狠毒。这个狠毒的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做不做皇后就真的那么重要么?比自己的快乐更重要么……
皇帝杀了她全家,却唯独留下了她。这是皇帝的宽仁,也是最严厉的惩罚。她在这种宽仁里默默的承受了十二年的孤寂,也算是对得起许平君了吧。那个真善良的女子,应该不会记恨自己吧。
皇帝来的很快,从未央宫到上林苑的昭台宫有很远的距离。刘病已一身便装,骑着快马,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了过来。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早年的游侠生涯留下了良好的练武习惯,这二十几年来也不曾有过荒废。
霍成君得到知会的时候,刘病已已经踏进了昭台宫,距离她的房间已经不远。匆忙的整理了一下妆容,在门口跪伏。看到皇帝走过来的时候,用头触碰地面,恭敬的道:“罪人霍成君,叩见陛下。”
刘病已挥退了左右,仔细看了看这个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时间并没有改变她的容颜,她已经是那样的美艳动人。记得当初迎她进宫时,她就是这样的美丽。虽是大将军的女儿,却并未有什么贵姐的坏习惯。反而温顺谦和,和平君也很聊得来。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呢?霍光的擅权?霍显的毒辣?还是平君的死?
刘病已用力的摇摇头,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逝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发生的事也无法再更改。平君被她的母亲毒害,自己诛了她全族。这个女人很可怜,但自己绝不可以去可怜。
“起来吧,你我两人,不用多礼。”
霍成君缓缓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抬头轻轻的看了他一眼,他苍老很多,他是个出色的皇帝,贤名的君主,这上林苑往来的宫人都这么。这一定是真的,孝昭皇帝的时候,宫人就从来没有这么过。昌邑王的时候,宫人们只会他胡作非为。这些底层的宫人非常接近这个帝国的权力顶端,却永远只能居于底层,他们有自己的智慧,有对帝王对大臣的客观判断。没有那么深刻彻底,却是最直接的感受。
霍成君相信宫人们的话,他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好皇帝的。
许久的沉默,漫长的无言。刘病已才开口道:“昭台宫的年头有些久了,秋冬的时候未免寒冷。云林馆是我前几年下诏修建的,能暖和一些。蓝田也要比上林苑要热闹些,你要是有什么缺用,就随时让人禀告我。”
刘病已完这话有些后悔,解释的多了总会觉得是在掩饰些什么。可他真的不是在掩饰,十二年了,当年的事除了死去的平君,他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何况霍显的做为霍成君并不知情,他对她,其实从没有怨恨过的。
霍成君笑了笑,笑的很好看,像是春季里盛开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笑颜如花、美人如画。若非世事弄人,何尝不是绝代的芳华。
“陛下能记得我,我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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