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孩子都离开之后,盛惟乔看着底下人将残茶收拾之后又退下了,就转过头来嗔丈夫:“蕤宾一向就是那个散漫劲儿也还罢了,你刚才怎么也没句话的?”
容睡鹤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什么话?”
“相别十几年的侄子远道而来,头一次跟咱们用膳,好歹说几句客气话吧?”盛惟乔道,“结果呢?你们父子一个都不做声,害我使劲儿想话题!不然那孩子该多紧张?”
叹口气,“大哥大嫂一家子这些年来在封地怎么样,咱们都很清楚!兄嫂他们都是明白人,其实当年似乎大哥就没有多少争强好胜的心的,这些年更是时时耳提面命的要灵瞻他们知情识趣,别做不该做的事情,别起不该起的念头……这情况你还要摆这脸色,只怕他们反而要多想?”
容睡鹤笑着说道:“乖囡囡,那可未必……毕竟就咱们如今的地位之巩固,哪里需要跟他们玩什么心眼?有什么想法,直接说不就是了吗?实际上要不是考虑到蕤宾的确兄弟单薄了点,聿儿看着也不像是会勤快的人,需要灵瞻几个的真心辅佐,故此额外委婉点,我连这几天的考虑时间都不会给他,谅他也不敢拒绝!”
他淡然说道,“毕竟这本来就是给他一个一展抱负的机会,须知道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难为我给他们这样的好处,还要求着哄着他们不是?”
斜睨一眼正要说话的妻子,要笑不笑,“我这辈子上赶着送好处还做低伏小哄着捧着惯着的……统共也就祖宗你一个!我可没有再给自己找不相干的祖宗的喜好!”
“等等!”盛惟乔闻言忙道,“你做低伏小哄着捧着惯着……这些我承认,可是你上赶着送好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可别拿郡王妃啊皇后这些说嘴,咱们是结发夫妻,你做郡王我当然是郡王妃!你做皇帝我当然是皇后了!这算什么好处!”
“小祖宗,你说这话竟然一点不觉得亏心?”容睡鹤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这么大的好处搁你面前,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相比之下,所谓的郡王妃跟皇后算什么?!你居然还问我,我给过你什么好处!?”
盛惟乔笑着捶了他一下,已经不算年轻的皇后满头青丝依旧如鸦翅,在四周的数盏香瓜式碧纱宫灯下闪烁着光彩,鬓边一支银胎鎏金垒丝点翠凤凰步摇随动作轻轻摇晃,弯弯的杏子眼里荡漾的星光一如十几年前楼船夜行海上的那个夜晚,说道:“都什么年纪了还这么贫嘴!”
沉吟了下,却很快敛了笑容,正色道,“虽然说你已经将要提前传位蕤宾的事情预备起来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如今还在壮年,这会儿就做太上皇了……且不说底下人该如何惶恐,就是蕤宾,他本来就有点惫懒,如今年纪也不很大,亲都没成呢!也不似你当年颠沛流离的,小小年纪就经历丰富,虽然这几年中间,你为了栽培他,也算是煞费苦心,闾里巷陌,都频繁带他去见识,可是有咱们护着的羽翼之下,跟你那会儿的挣命,完全就是两回事!”
“别说外头的臣子们对此议论纷纷,怀疑他是否承担得起偌大江山的重任了!”
“就是我这个亲娘,其实也觉得……他如今只怕还没这个能耐!”
“最重要的是,你这会儿又没到精力衰退不能视事的时候,这就做太上皇了,往后万一觉得好没意思……虽然也可以将玉玺从蕤宾手里拿回来,岂不折腾?”
其实对于容睡鹤这么早就想退位做太上皇,前朝已经进谏过好几次了。
本来在贞庆帝两次血洗之后,朝堂这十几年来,已经根本没人敢跟他叫板了!
只是这一回却不然。
这次抱着必死的决心进谏的臣子多达二十几个,甚至包括了徐子敬、乐羊文这样的重臣。
而国丈盛兰辞固然没去宫门处跟群臣一块儿长跪,请求容睡鹤收回成命,却也立刻让妻子冯氏匆匆入宫,告知盛惟乔,请盛惟乔劝说丈夫。
盛惟乔当时就跟容睡鹤说过这个问题,只是彼时的容睡鹤顾左右而言他,含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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