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灵瞻想起幼年时候偶然一次听太上皇跟心腹讨论容睡鹤,说这个儿子自幼流落海上,吃了很多苦头,哪怕当真不记得是怎么沦落到那样的处境的,知道了身世,知道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们这些年来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必然也要心生怨怼的。
何况他有很大可能记得他被谋害的经过?
从容睡鹤对待王府的方式来看,他不但记得,而且充满了怨怼,宁肯对外人好,都不愿意接受王府以皇太后为代表的歉意与补偿。
这样的人太上皇认为,就算不是出自他个人的喜好,也不适合作为储君,因为没有放眼天下的气量。
“若是密贞郡王当真眼界广阔的话,该如赵适所言,对于流落玳瑁岛的经历,不怒反喜,感激这番磨砺!与王府相认之后,更该前嫌尽弃,至少装也要装出胸怀广阔、久慕椿萱的模样来,对王爷、王妃极尽孝顺之能,对世子、郡主尊敬谦让!”
“郡王却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可见要么心胸狭窄,要么心性桀骜……这两种情况,都注定成不了气候!”
那时候容灵瞻以为这心腹分析的很有道理,如今想想,也许那人真的这么认为,也许……人家只不过知道太上皇不喜欢容睡鹤,不希望容睡鹤成事,所以故意这么讲的。
数日下来,他跟着容珒将偌大长安都转了一遍,这中间年轻的太子对于高门华厦以及市井阡陌如出一辙的平淡态度,让容灵瞻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
容珒不在意的说道:“这些地方本宫打小就时常过来,早就看习惯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容睡鹤倒是放心,他膝下子嗣可不多,就算太子据说资质不是很好,也不肯用功,怎么都是嫡长子。”容灵瞻闻言就想,“任凭太子到处乱跑,就不怕遭遇什么变故么?”
但转念想想,贞庆帝当年的血洗,已经杀的朝野上下不敢吱声了,这情况,谁又还敢针对他的储君?
尤其容珒出行,断不可能没有暗中的保护。
甚至太子自己的武功,也未必就低了……这太子是出了名的喜武厌文。
“兄长,这几日看下来,你觉得如何?”容灵瞻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容珒开口,道,“对于父皇的提议,你可愿意?”
这几天堂兄弟之间的相处,总体来说的话,就是客气而生疏。
容珒为人随意,这可能跟他自幼到处走,见惯了市井情形,以及容睡鹤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粗暴家教有关系,没什么架子,也基本没摆过太子的谱儿。
对容灵瞻这个头次见面的堂哥,就好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样,没有很热情,但也不见外。
倒是容灵瞻,既对容睡鹤一家子都有着复杂的情绪,看容珒这堂弟时,既有兄弟才见的生疏,又有君臣之别的隔阂,非常的放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容珒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这两天虽然一直亲自带着容灵瞻到处转,却从来没提过容睡鹤。
此刻忽然这么一问,容灵瞻心头猛然一跳,定了定神才道:“殿下,殿下与陛下不嫌弃臣愚钝,臣敢不效死?”
这是听过那晚那中官的建议之后,就做出的决定。
倒不是全盘相信了那中官,而是觉得,如果那中官是太上皇的人,必不会害自己,作为在封地待了十几年,对于长安一无所知的世子,合该听这劝说如果那中官只是打着太上皇的旗号,实际上是容睡鹤的人……那就更加应该听了!
毕竟容睡鹤为了说服侄子都做到这一步了,要是继续拒绝的话,容灵瞻可是知道,这叔父的脾气,实在算不得好。
自己只是他侄子,又不是他亲生骨肉,可没有容珒那种肆无忌惮惹天子生气还安然无恙的资本。
这会儿他郑重回答之后,观察容珒的神情。
却见容珒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只微微颔首:“那等下就别回王府了,跟本宫一块儿进宫,去陪父皇还有母后用个便饭罢!”
这话他说的很温和,却也一锤定音,根本不给容灵瞻任何拒绝的余地。
尔虞我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