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初来乍到,只能徐徐图之。
于是他直直朝正房后的小院子走去,他打算去住那件小瓦屋。一动身才发现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忽地从西厢的梁上荡下来,趴下就给他磕了个头:“王老爷,小的猴子,小的伺候您。”王峥叫他这一荡一跪吓了一跳,面上却不作声色,由这小孩子替他背了包裹。
猴子似是自来熟:“小的是跟我家少爷一起来的,常在内院走动的,大人以后有甚跑腿的事,都可叫小的做,这张掖城小的可熟啦!”
说着有数落起张掖城的小吃:“东街上杨记的牛肉汤,再添一张葱饼,啧啧......”
王峥一边含笑听着,一边往里走。
小院的马厩里他的千里已经开始吃草料,看来这个猴子确实机灵。
小瓦屋没锁,王峥推门进去,只见里面竟然有里外两间。外间有个小博古架,一张简单的书桌,两只梅花椅。绕过摆了一道画着小骏马图的宣纸屏,只见里间靠西墙起了炕,墙上竟开了一扇窗。仔细想想,窗外便是府衙外的街巷了。炕对面放着一张胡床,因无人住,里面没有被褥,只炕上铺着两层羊毛毡。
王峥看了一圈,比起小时候生母和奶娘带着自己住了十九年的云吞巷,此处已经是豪华了。小猴儿却有些傻眼,这位王大人在上院里傻站了半天,选来选去,却跑到这下院里来和马一起住。
心内暗暗吐槽,嘴上却圆滑:“王大人,我家少爷必定是想让您与他住一起的,您要不还是从上院挑一间?”
王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必了,此处甚好。劳驾你与我置办些被褥家什。”说着从袖带里去除半锭银子出来给他。
小猴子看着这个王大人打定主意,也不再劝,收了银子就退出去了。他却不从前门走,扭身从下院的侧门出了府,直奔东市去了。
这里王峥一边草草换了一件衣服,一边想着确实该裁两身合适的衣裳了。又想起今早那人死状凄惨,自己交了文书,不能第一天就躲开。于是快步朝前厅走去。
小院隔壁的阁楼里,坐着一个梳着妇人发型的女子,正式何记裁缝铺的女老板。她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盘着简单的妇人高髻,插着一支乌木雕刻成细长毛笔样的簪子,簪子纤细光滑,大小尺寸与女子用的小狼毫一样,笔尖却向一边撇去,仿佛有人拿了一支正在写字的笔,别到了头上。
她长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细眉微蹙,不像西北的地主家眷,反而像个柔美的江南女子。
此时她手中拿着一把灰扑扑的剪刀,在阁楼二层的桌面上剪纸,剪出来一排纸栅栏,得意地拿给身后的人看:“老牛,你觉得怎么样?”
她身后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仆,眼睛出奇的大,穿着利索的短褂,圆圆眼睛瞪着着隔壁院子里的年轻人。被她一打岔,忙回过神来仔细看她手上的剪纸,中肯地评价:“剪得不如画的好。”
她泄气:“老牛,十几年了,还不忘帮着先生欺负我!你刚才在看什么?”
老牛说:“看隔壁牵马来的那个后生,那匹马不错。”
何佳桂对老仆的话起了兴趣,她眯着眼,看了看太阳,说:“回头找机会问问小猴子。”
又想了想,问身后的老仆:“老牛,我让人说张掖有百兽图,到时候大家都找上门来,你怕不怕?”
老牛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反问她:“姑娘怕吗?”
何佳桂说:“我不怕,我知道先生死了,但是我不知道谁杀了他。当年的燕王带走了先生,他死了,燕王也死了。燕王的儿子却袭了他的王位。如今天子已经过了壮年,天下说不好以后就是燕王的,若他真是死在老燕王手里......”
老牛说:“若主人真的死在郑氏兄弟手中,您要怎么办呢?”
这个话题太沉重,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何佳桂自己先反应过来:“想这些没用”,她一扔剪刀“咱们也该开店啦,今日张夫人一会儿还要来取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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