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幕刚刚收起的时候,张掖郡出现在官道尽头不远处的黄沙里。
少年王峥的脸上新冒起了一层胡茬,他从腰间的一个绣文竹的麻布袋里翻出来一把赤砂糖渣,喂给身旁的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不大的包裹,包裹上还打着两个颜色不同的补丁。
少年把暗红色的羊毛斗篷往紧裹了裹,看着马儿吃完,侧头对马儿说:“走吧,千里”。
人在前,马在后,马蹄声又节奏有序地响起来。
远处,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张掖郡是当今陛下新设的郡。
去年大齐与吐蕃结束了三年的战乱。
大齐名将魏先勇亲自带兵一万,深入敌后,饮冰雪,食野兽,出其不意地杀进吐蕃王族的牧场里,将毡帐中宿醉未醒的吐蕃王和他的两个儿子生擒了,又将这些尊贵的俘虏迅速带回大齐。
今上大为欣悦,与宰相王忠明合计,与吐蕃王谈和,将吐蕃王放回,留二位吐蕃王子在都城洛阳为质子。收回吐蕃占领的张掖、酒泉一带,并设张掖郡,与吐蕃及更远处的突厥互通商市。
三月后,吐蕃王重回西北王帐,将军魏先勇暴毙于燕王宴席中,帝大恸,亲至祭奠。虽国库紧张,仍出宫中良玉百件以聘魏先勇长女为燕王正妃,擢魏将军长子魏安为新张掖郡郡守,赐国姓郑,不许丁忧,夺情上任。
三月来,新任郡守郑安将张掖郡收拾得初具规模,内城的老房和街道均已得到修缮,并开始逐步扩建主城周边,城门外也不再是战场。
清晨。
郡守衙门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两道内门次第打开,年轻的郡守郑安从后衙侧门里走出来。
他整了整素色的衣冠,从府衙正堂东侧的厢柜格子里捏了三支香,走到旁边的小火炉前点燃,吹灭火焰后插进正堂条案上的香炉里。闭眼三拜。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父亲魏先勇带他去燕王府赴宴,却遭人暗算,躺在荷花池旁的亭子里,大口大口地吐血。
却深情地抚着他的头:“不要从军了,做个文人吧,做个地主也行~”“照顾好你娘和你姐姐,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啦”,“不要追查了,我儿平平安安的......”。
长姊素袍白木簪,骑马将他送出洛阳城,眉宇间尽是担忧:“家里有我,你安心北去,一年后我成亲,若是不按约定的暗号写信与你,你就不许回来”接着严厉起来:“记住我说的话!”。
这厢城门开启,门口的吐蕃商人和各路护镖排队次第进城。王峥跟着人流进了城,沿着正街往府衙寻去,远远看见城中唯一的二层楼阁。城门的守卫说,那里就是府衙的所在了。
正街上人渐渐多起来,包子铺和早茶铺的老板将锅灶架在门口,一阵阵热气让人看不清远处。王峥正腹中饥饿,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又莫名地兴奋和紧张。
自己是父亲与外室所生,十岁时生母去世,父亲将他接进府中养大。
虽然不曾受正房夫人虐待,却一直不被父亲正眼相看,不论他如何努力读书,都不比两个纨绔的异母兄弟受待见。
这次出来做事,是父亲亲自叫他进了书房叮嘱,还与他送行,不论如何,一定不能辜负父亲的嘱托。
突然,不远处传来尖叫声:“杀人啦!”“死人啦!”“啊......”
王峥眼前一亮,迈开步伐,牵马快步向前,下一个路口向右的巷子里,一堆人围在一家医馆门前。
门前瓦当下的横梁上,挂着一个**的男子,男子披散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颈部划了一个大口子,却不见血迹。上身裸露着,右半边布满了鞭痕,被扒开的衣袍挂在腰际,一只脚上挂着鞋,在风里晃荡,另一只脚光着,指甲青灰,已然僵硬了。
不时便有衙役列队跑来“让开让开......”。
人群向两边分开,衙役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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