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很快发生。
“那日正元夜,与她约好了游街。”秋一灯摸了摸耳垂,有些感慨,“等到一起回府的时候,发现整街的灯都灭了,一个人也没有。”
明月仍挂在空中,如神的独眼无情俯视。街上或府邸灯火尽熄,既无狗吠,亦无雀鸣。
二人走入黑漆漆的路。她有些害怕,又不想示弱,抱着自己的胳膊沉默下来,不断看着周围。秋一灯让她牵着自己的袖子。
她伸手来牵,攥得很紧。他却转手捏上了她的手,开始想调笑,只觉得她手冰凉,立刻歇了心思,只牵得紧了一些,安慰说:许是各家还未归,不会有事的。
他心底清楚这场景反常。
他在山上安逸了二十余年,有些松懈。不过作为猫的本能还是让他警惕起来。
他小心打量周围,不着痕迹地嗅着附近的气息。尽管注意力紧张,但他心中仍有些自满,总觉得无论出现什么,自己总能化险为夷。
直到停在府前,四周的人从暗处涌出来。如流水止于坝前,停在他们周围,不近不远地看着他们。
他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将脸与墙地印的通红。僧人的长袍与官兵的甲胄,一双双眼睛忌惮地反着火光,牢牢堵住了退路。
领头出来一名穿袈裟的僧人,捻着佛珠,似乎地位很高。他上了年纪,眉半白,皱皮堆砌,声音迟缓:阿弥陀佛。
他话语似劝,神态语气却是命令式的。令秋一灯放归人质,束手就擒,回头是岸。
秋一灯亦忧虑李蝉罗的安全,把手上新得的绢面灯笼递给她,轻轻一推,把她推入人群。官兵们纷纷将她围起来保护,很快将身影淹没了。
他心里却还想着她被推开时,扭头回望的眼神。这样一直凝望他,专注地望着,毫不偏移半点,好像不会为任何事动摇。那橙红的色彩熏上她瓷白的脸颊,如画了半面的火凤凰。
一时读不出,但反复思忆几遍,又好像全领悟了。火源便涅槃似的从心中燃起。
人一瞬的情感,如何能这样复杂?
他脸部的肌肉舒缓,似要弯起嘴角,而四周各有僧人腾空而起,手执杖棍,从他垂直上方合阵鞭下。
秋一灯一瞬倒弹射出数丈之远退出了包围圈,侧身轻燕般飞落到屋檐,随手往下扔出堆纸人,几下消失在夜空。
纸人扭曲着站了起来,几个僧人站出来远远施法,它们身上便立即燃起了火,嘶吼着化为了灰烬。
士兵们立刻列阵,或单膝跪地或直立,训练有素地在箭头上裹上油布,静静等待着时机。
秋一灯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跑成功,然到了交叉路口,他冲了上去,一面突闪金光的梵文屏障将他狠狠弹了回来。
他不甘心,爬起来继续,却发现撞过的身体疼得厉害,皮肤散发出发焦的气味,还隐隐带着烟。
他心头生恨,伸出指甲想要撕开屏障,那群该死的和尚又集体念起了经,吵得人头疼。那朗诵声如开关般点亮了屏障上的梵文,一点点延伸,展现出原貌,似碗倒扣般封住了整片街道。
重重叠叠的梵音加强了屏障的防御,它一点点缩小。秋一灯尽全力去阻推,却被一步步拦了回去。
直到他的身影重出现在众人面前。
收网了。
士兵们点燃箭头,瞬间抬手拉弓放手,密密麻麻的群箭带着火直冲了过去。秋一灯避无可避,又使不出别的手段,干脆对冲了过去。
飞箭在空中隐熄,一群只挂入了他的衣服,后一群开始钻入他的身体。那火烫的箭头在肉中陡然重燃,炙热地烤着整具躯体。秋一灯咬着牙冲出剑雨,撞到领头的僧人面前,指甲深深划过他的胸膛。
那僧人的血浸湿了袈裟,有些惊怒。他捂不住伤口,就用食指蘸了自己的血焕发出金光,从秋一灯后背用力向心脏处扎去。
秋一灯踉跄了几步向后退去,半跪着用手支撑。鲜血的腥气与烧焦的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
他发髻早散了,发丝凌乱粘腻地贴在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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