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杨申屠氏

暖玉回府就将林秋儿的话告诉十三娘，为江南事沉闷太久，十三娘颇费愁思，暖玉有心促狭，也不避人，就将林秋儿的话转述出来，说完还吃吃笑了两声。

十三娘不防她说这话，脸咻的一下就红了。稍时，才啐了一口。“可不是前两日哭哭啼啼的时候了，你们主子，还是宫妃之首呢，叫人半点瞧不上。”

气氛一下子松快了很多。

虽然如此，十三娘躺在床上一时又睡不着，手向枕下一探，又摸到张谦琮留的那封信。

知君近忧，请君安心。般若星云绸，乃亡母家传之物，存世两匹，此为其一。知君品性，罔送江南，切勿见怪。帝都风云，不止于此，君所行之事困难重重切切小心。余此去巴蜀，不知归期何，不知死生何。京中再无牵挂，唯有老乳母，南郊杨李村杨申屠氏，盼君照拂。般若星云绸工序复杂，乳母或知一二，但有所需，尽管去寻。珍重！

纵是已经反复看过好几遍，十三娘再合起信。心里依然百般不是滋味。张谦琮不惜将自己亡母的遗物拿出来，替自己解眼前的困局。他说余世两匹，那么很明显这绸的另一匹定然是在皇后手里。只要这一匹现世，皇后自然知道是张谦琮出的手，他在家族中也再难立足，所以才远走巴蜀。

临走时还将乳母留给自己，是要自己在皇后之前先寻到乳母。这番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可是巴蜀凶险，他在帝都出生，在帝都长大，吃过最苦的事也不过就是在鹿苑学艺练功时的些许辛苦。可是蜀道难，蜀地湿热，那些土著集中地又多瘴气，又兼吃食多以辛辣为主。也不知他这样金尊玉贵堆出来的锦衣公子，要吃多少想不到的苦头。

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先是为了自己顶撞父亲，又为了自己违逆姐姐，背离家族远走他乡。这一切的还都是自己一直站在皇后一系对立面的前提上。

次日一早，锦瑟就带了个人来。见十三娘疑惑，那妇人主动介绍自己。原来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谦琮的乳母。

说起这杨申屠氏，乃是浙江桐柳人，祖上也是丝绸行当的。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病死。母亲临死前，嘱咐老管家带女来帝都寻亲。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好在老管家颇为忠心，陪着小姐一路找到帝都，很快找到姨娘家。原也是过了几年的好日子的，奈何表兄不成器，耍赌不说，输红了眼，抢了赌坊一笔钱就跑了。一家人哭天喊地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为报姨父姨母养育之恩，她瞒着姨母偷偷卖身到当时的逢恩公杨都的府上。

杨都承祖上恩荫得了公爵，倒也没什么志向，就喜欢遛鸟逗狗，但他最出名的还是一世钟情，家中只娶了一房嫡妻，妻子难产生女，一病不起。妻子死后，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很长的时间里，杨府的府门都是大关着。直到杨小姐及笄，逢恩宫竟然大开府门不说，还进宫给女儿求亲。先帝自然无有不许，亲自挑选朝中尚未婚配的年轻才俊给逢恩公，杨都细细考较，选了当时还是户部员外郎的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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