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聒噪的女人

御花园里，万慎斜坐在躺椅上，看不远处与宫侍乐滋滋比毽子的裕和，同幼年时那些轻松愉快的时光一样。亲爱的姐姐与小宫侍踢毽子，自己就在一旁，看着毽子高高飞起又落下，听着随着这一起一落长长短短的笑声。那时候真好啊，整日里最大的烦恼也就是父亲和先生的功课。头一转看到拐角处飘来的黛黄色宫裙，可是现在，这样快乐的时光总会被什么打断。

裕和也看到了林秋儿，将毽子宫女。转身坐在万慎的身边。

“听说您来了，妾特特来请安呢。”

“我知你有心呢，看起来比上次宫宴的时候更加光彩夺目了，不知道县官偷偷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林秋儿一点不避讳，这个时候宠妃的骄纵倒可见一二。“您这么说也对，不过不是县官赏的，是妾自己赚来的......”

“呦，你还生财有道呢。”

万慎偷偷转过头，这些女人啊，不管是敌是友。亲热起来都聒噪的让人头疼。

裕和见林秋儿将手里的茶碗盖了起来。话题也终于从她怎么从内司库要来了份例里没有给她的新贡血燕到江南新贡的丝缎穿起来柔软舒服，说到江南又说江南的李姓一脉如何在短短几年内单做茶楼就发家崛起甚至和江南世家大族的叶家结了姻亲。仿佛该讲的都讲了，林秋儿再不发一言，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裕和当然也知道，卡着气氛，恰到好处的时候又拉了两句家常，就起身告退。

万慎当然也听懂了林秋儿的家常，所以裕和起身告退，也就顺势站了起来，等裕和走远，转头看旁边笑眯眯的林秋儿“想不想去书房看看？朕新收了两幅名作。”

“妾哪里看的懂这些名家大作，不过天子的书房嘛，妾虽是小小女子，也偏要去看一看呢！”

万慎故做严厉，稍一板脸“胡闹，那是国朝办公的，哪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林秋儿却是一点不怕，只赌气嘟着嘴，偏扯着万慎胳膊：“怎么办呢，不能胡闹，妾也早胡闹过了，何止又会多这一回呢？”

“哼！”万慎一甩胳膊，顺势将林秋儿甩开，却在同时将她一把扯回怀来。“既然如此，走着？”

“走着。”林秋儿随声附和。两人屏退左右，相携走去。

“真像信中所言，这个十三娘是知道朕要做什么了？”殿中只剩天子和林秋儿时，气氛远比御花园里来的严肃。天子虽然依旧长手长脚的摊在椅子上，堂下的林秋儿却哪里还有半分宠妃的娇俏模样。她应声跪倒在地“不是妾，那封信同往常一样，妾没有打开过，只是交给德全。”

“哦？那十三娘是如何知道，朕真正的目的？”

“妾不知，真的不是妾，今日接到信，妾也才知道，县官的嘱咐。”林秋儿的大脑飞速转动，很明显，县官的吩咐，十三娘第一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更让人头疼的是，她的意见应该更加的巧妙，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然而，十三娘远在江南，如何能够将京中形势和天子的心思揣摩的如此精细到位，以至于县官怀疑，是自己从中做了什么。思及此处，她突然冷静下来。

“但是依妾浅薄的见识，十三娘此计，或许更妙。”

“哦？”椅子上的天子懒洋洋的掀起一个眼皮，“说来听听。”

“妾以为，十三娘虽不知道咱们的情况，但是她却在江南的局里，对江南的情况了如指掌，既然她能猜出县官您的意图，而且一改往日的作风主动联系妾，那么妾愿意相信她，叶家不宜早动，但是不能不动，从李家下手还能保住十三娘，咱们在江南的部署就可以照常......”

一个“猜”字，夹在这一长串的话中，万慎当然听到了，也明白了。他倒不是相信林秋儿，而是他了解林秋儿，林秋儿太在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十三娘，还不足以让她踩火。似乎真的如林秋儿所言，十三娘真的是“猜”出自己的打算，能够通过密信上的三言两语，想到这么深的东西，并且做出迅速的判断，而且有勇气反驳自己，这个一直活在密信里的十三娘。万慎唇角浮起一丝淡笑“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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