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与李元辰忙示意自己麾下众人不要盲目进攻,屏息凝神等待来人露出真容。
风萧萧,雨飒飒,暗夜雨幕里,那人终于走上阵前,竟是纱帽罩婵娟,银盔下一张极度娇俏的小脸儿,长睫上挂着几丝雨珠,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带着冷绝,樱唇微微抿着,配合着手中的双剑,不怒自威,飒爽英姿等词汇也不过区区能描绘出此情此景之万一。
李元辰看到樊宁,愣怔片刻后,分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起来:“眼见大唐真是无人了,竟派个毛丫头来做将帅,待会子打得你满地找牙你可别哭!”
樊宁冷笑一声,不与此人打嘴官司,将长剑举过头顶,示意众士兵准备与贼人死战。
高敏抬眼望着雨幕尽头的宫阙,只见武则天与李弘母子正站在最高处,俯视着酣战的众人。高敏的世界陡然一暗,仿佛天地之间唯剩下他与武后,他顾不得同伙正与禁军交战,收起长剑,扯过身后的大弓,欲一箭直射武则天心口。
说时迟那时快,应天门城楼上“嗖”地射来一支长箭,高敏箭未来得及射出,便被旁侧的同伙推开,他抬起狼一样的双眼,只见城楼射箭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手持大弓的薛讷。高敏由不得大笑起来,对身侧人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崇文馆生中箭术末流的薛明府!那日在鬼市外,你说自己射偏了,我还以为你在做作,今日这一箭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即便不躲,你也射不下我的汗毛来!更何况,当初在玄武门,正是我父亲藏在城楼之上,利用李建成的一时疏忽将其射杀,方有了先帝与李雉奴的江山!你这黄口小儿,班门弄斧也要有个限度!”说罢,高敏举弓大力直射城楼,他的箭术果然十足精进,力道足、速度快,又极其精准,薛讷早有准备,偏身一躲,箭矢却还是擦着他的耳边鬓发飞过,迫使他不得不屈身躲入箭道旁暂避。
张顺见高敏欲对武后与李弘不利,立即仗剑上前,与高敏搏杀。高敏仍不肯收弓,边与张顺周旋,边伺机行刺武后母子。
李元辰则使出浑身解数与樊宁缠斗,樊宁横剑相抵,却不应战,立即转身退回到禁军之中。只见眨眼的功夫,禁军、六率与龙虎军利用樊宁与薛讷争取到的时间重整阵脚,筑起了防守的步兵方阵。前排的士兵举起一条条长长的陌刀,中间的士兵手持剑盾随时准备接应,而后方则拿着陌刀或剑盾进行武器支援,一旦前排士兵的兵器折损,后方便会立即将手中兵器向前传递。
此方是大唐雄师之威,樊宁退到阵后,依照薛讷所授号令驱使军队步步向前。有了统一的号令,将士们终于找回了作战的章法,八尺长的陌刀密密一排,齐齐挥动,以守为攻,寓攻于守,即便武功高强如李元辰等人,面对着这如同钢刃筑就的铜墙铁壁,亦不得不连连后撤,找不到丝毫能够发起进攻的空隙。
高敏见势,自知唯有自己手中的弓能为同伙打开局面,他摆脱了张顺的纠缠,将弓箭的指向由武后切换至前排正中的陌刀手,拉满弓正准备射,樊宁立即喝令后排盾兵上前,替下陌刀手,筑起了一道钢铁防线。
长箭击打在铁盾之上,发出令人耳鸣的铿锵声,高敏鄙夷一笑,似是分毫不将这雕虫小技放在心上,偏头问身侧人道:“史元年那厮何在?他的散骑也当赶过来了吧?”
“回少主,估摸着时辰应当差不多了……关外的部队,也快逼近函谷关了。”
“好!”高敏尚算英俊的面庞起了几分狰狞,转头觑眼盯着内宫中的武后与李弘,厉声道,“虾兵蟹将便交与史元年罢!飞阵,准备!”
眨眼间,几名贼众上前来,摞成人梯,高敏撤身回步,踏着他们的肩背而上,竟跃起数丈之高,凌驾过内宫墙,几乎与武后、李弘面面平行,他弯弓搭箭,克制住双手的微抖,正要松弦之际,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地倒向前去,重重摔在了地上,错失良机的苦闷此时超越了肉体的痛感,他尚不及反应,又一个冰凉的物体插入了他的前胸,高敏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大腿和胸前都直直地插着薛讷的黑羽箭矢,殷红鲜血不住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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