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人如其名,最不擅言谈,能够说出口的皆是肺腑之言,樊宁的心比口中的蜜饯还甜,含羞在薛讷俊朗的面庞上匆匆一吻,而后垂着长长的睫,轻道:“此番若没有你,我真的要死一万次了……”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薛讷将樊宁瘦削的身子轻轻揽入怀中,“今夜开始,你可以安安生生的,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话虽如此,但高敏一日不落网,他心里便一日不得安生,只希望满城的武侯与大理寺诸官能早日将其抓获,免得节外生枝,再出祸端。
不单薛讷如是认为,时任大理寺卿亦是如此想的。尤其此案主犯竟是刑部主事,司刑太常伯李乾佑亦牵涉其中,若不勤谨,保不齐会被认定为从犯,故而即便今夜大雨,时近子时,他们依旧马不停蹄地搜查,与八街九坊的武侯一道,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边有可疑之人吗?”
“没有!”
“我们这边也没有!”
“混账!我就不信他还能插翅膀飞了!继续挨家挨户的搜!”
很快的,偌大的神都洛阳千街百陌俱贴满了高敏的通缉令,只是只字未提他刑部主事的官职,更没有提长孙无忌第十三子的身份。毕竟长孙无忌是天皇的母舅,亦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他弄权朝堂,党同伐异之事,民间并不知晓。若是贸然提及,反而会落入高敏设下的圈套,令当年事沉渣泛起,动摇天皇天后的声望。
广化寺的密室内,高敏坐在正中的高椅上,把玩着手中那写着“赵”字的面具。不消说,广化寺住持圆空法师,亦是擎云会成员,此处正是擎云会在神都洛阳的据点。方才高敏逃命时,一念心慈竟没舍得与樊宁交手,只是用袖藏的冥莲散粉末将她迷晕,又打伤三名守卫,做出已经逃出广化寺的假象,实则趁众人追出去后再度潜入寺内,躲进这只有他和圆空法师知道的密室里。
长安观音寺威压众人的会主,正是他高敏,而所有面具上刻的大字,皆是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封号中得来。
所谓的“擎云会”,是他为了招揽朝中对武则天不服的权贵而一手创办,这些人手握大唐的诸多权力与人脉,大多也曾拜在长孙无忌门下,对眼前北门学士在朝中势大十分不满。
因此高敏只要稍加利用,在关键时刻拿出他是长孙无忌之子的证据,再设法展示自己在朝中的影响,便可令这些人信服,毫不犹豫地加入进来,彼此之间提携扶持,形成一股足以撼动朝堂的暗流,而这股势力一旦形成,便会吸引一些身处大唐权力外围,渴望攀附权势的年轻人,薛楚玉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偌大的地宫内唯有他一人,其他二十三个坐垫上,面具则静静躺着,尚未派上用场便如是安歇了。高敏看着空荡荡的室内,仍憧憬着自己编织的飞黄宏图,仍幻想着那一呼百应的画面。憧憬与现实的差距,令他不自觉垂下了头,他心中明澈如镜,十分清楚随着自己被通缉,“擎云会”亦走到了尽头。可他并不会轻易放弃,文斗行不通,他还有旁的出路,誓要与武则天要拼个你死我活,再杀掉李弘,以“复兴贞观气象”之名,逼宫李治,让他退位,将皇位移交给李旦或李显等幼主。若成功,自己便会顺理成章成为顾命大臣,正如当年他父亲两立新君,位列三公般显赫,而“擎云会”中人便会成为他在朝中的心腹。
想到这里,高敏的手从“赵”字面具上挪开,不自觉攥起了拳,此番他绝不允许失败,要让大唐永远在他长孙家的手心上运转。
但若要起事,只有这些文臣言官哪里够,还需有能供自己驱使的武力,为此他才在数年前结交了史元年。当时史元年在长安街头与恶霸斗殴,他一眼就看出此子凶狠,可成大器,命人对其悉心栽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借他的手威逼长安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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