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本就并非十拿九稳,被李弘一吆喝,禁不住有些打磕绊:“可否劳,劳烦张大哥守好大门,莫要让任何人靠近。”
张顺得到李弘的首肯后,大步走出了房间。薛讷这才徐徐说道:“殿下,兹事体大,臣……怀疑有人想要借上元节凶案,破坏先皇清誉……”
“你说的可是太宗皇帝借了兰亭集序不还的事吗?”樊宁脑袋转得快,小嘴更快,说完这话才意识到李弘在场,吓得忙住了口。
哪知李弘没有生气,而是满面惑色:“这是何意?”
李弘打小长在宫中,自然没有听过这些宫外秘闻,薛讷边留神着措辞边说道:“臣曾听闻,先皇在世时酷爱书法,对这名传三百年的王羲之的真迹更是倾慕已久。但在当时,兰亭集序并不在先皇手中,而被王羲之第七代孙智永大师暗中传给了他的弟子辩才大师。太宗皇帝曾几次遣人来索要,辩才大师皆推说自己不知道其下落,于是太宗皇帝便派监察御史萧翼打扮成书生模样接近辩才。萧翼文采风流,精通佛法,慢慢与辩才结为挚友,最终诱使辩才大师拿出兰亭集序真本与其共赏。谁料那萧翼忽然将那真本收入袖中,随即拿出先皇诏书,当场将其强行征了。辩才大师万般懊悔,却也无法抗旨不遵,只得任由萧翼将其带走。事后,辩才悔愧交加,自觉对不起智永大师临终叮嘱,竟在寺中上吊自缢了……”
李弘听了这话,半晌没有言语,樊宁担心李弘会生气怪罪薛讷,忙道:“这事坊间流传很久了,可不是他胡言,只是这事已过去数十年了,也没听说辩才大师有什么徒众,怎的今日忽然……”
李弘看了樊宁一眼,蹙眉道:“把傩面摘了,你这般说话,本宫总觉得这里站着一只狐狸。”
樊宁明白李弘知晓自己的身份,也不矫情,抬手摘去了傩面。
李弘早已猜到,薛讷钟情的女子必定相貌不俗,却没想到会有些莫名的眼熟。但大案当前,李弘没有心思拉家常,拢了拢貂裘,垂眼叹道:“这件事本宫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本宫出生时,先帝已经去世数年了,确实难辨真假。但正像她说的,若真是为了替辩才大师复仇,为何偏生要等到今日,需得有线索证明凶手与佛门有关才说得过去。”
薛讷抱拳又道:“殿下所言极是,臣确有线索证明凶手与佛门相关。臣以为,凶徒想要此事成,须得满足三个条件:一是知道被害者的姓名二是确定此人今夜必到西市中来三则是凶徒能够通过独特的标志,在茫茫人海中跟踪到这些人。臣查看了他们的衣着,并未有什么不同寻常,故而能够作为标志的只能是气味,臣在验尸时着意仔细闻了闻,发觉在他们身上都能清晰闻到菩提花和着灯油的香气,此其一也。方才臣问过了他们的家人,近来他们多是家中有所求,有的是亲眷生病卧榻,有的则是孩子要考科举,不少出入佛寺,也都捐了香火钱。今日我长安城里的高僧们在西市中设有慈悲道场,他们应是在一个时辰内,曾在佛前供了佛灯,此其二也。有此二条,臣便可得出结论,此案确系精心谋划,凶顽平素就潜伏在某个寺庙中,用心留意着香客姓名,对符合条件者,再引诱他们在上元节时来西市道场点灯祈福,而后尾随其后,趁其不备时从背后突然袭击,这才得以作案成功。”
薛讷言之凿凿,李弘却仍有些困惑道:“即便如此,若凶顽引诱之人临时有约未来西市,又该如何是好?这五人当中,哪怕只有一人爽约,便无法拼出兰亭集序的前几个字啊。”
薛讷不慌不忙,徐徐解释道:“臣以为,凶顽针对每一个字,皆不止一人备选。即便张永不来,还会有王永、赵永作为替补,哪个来了,便是哪个。只要多找几人,便能使其成为必然。”
“即便如此,他们来点灯祈福的顺序亦无法保证,如何保证刚好能按兰亭集序中的顺序行凶?”
“这个并不难。但凡在道场祈福捐香火的,对面总会回赠些礼物,多半是素斋券之类。这几位近日心中有所求,来敬香点灯必然是空腹而来,亦不敢吃酒肉,生恐亵渎佛祖,故而这素斋是他们的必然选择。如此一来,凶顽便可确保其相当一段时间不会离开西市,还能确定他们大概的位置,依次加害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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