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宁说完,将手指按在狸面上,做了个没有表情的鬼脸,转身而去。未出三五步,两人又被另一处的喝彩声吸引,寻声望去,只见街边一方开阔地面上设有投壶铺、飞刀靶、套圈桩,铺面外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奖品,惹得许多人前来围观尝试,好不热闹。樊宁自小随李淳风进城来便爱玩这些,现下看到了怎肯轻易放过,立即央求着薛讷帮她买筹注。薛讷见荷包里还有不少碎银钱,花了倒也省得拎着,便欣然应允。
围观众人见上来个身量纤瘦的毛丫头,皆不将她放在眼中,说说笑笑不以为意。樊宁气定神闲地站在飞刀靶前,活动活动纤细白嫩的手腕,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刀柄,一挥长袖,只听“嗖嗖”几声,竟全部命中了靶心,就连三丈远外那仅有碗口大小的靶子,亦未能逃脱被贯穿红心的命运。
这百发百中的技艺立刻惊艳四座,引得围观之人无不拊掌叫好,那店铺掌柜则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不情愿地将一对金元宝双手奉上。
薛讷无奈扶额,他本是想让钱囊轻松几分,谁知却变得更加沉重。樊宁叉腰看着薛讷努力将两个元宝塞入钱袋里,忍不住咯咯直笑。
薛讷亦无奈地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樊宁的小脑袋,两人结伴离去,才走出三两丈,便听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犀利的叫喊,细细辨别依稀可闻尖声中夹杂着几声“杀人啦!”“死人啦!”
突然到来的意外令人群即刻作鸟兽散,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满地尽是钗环狼藉,薛讷忙护住樊宁,将她带至一旁的小巷躲避着慌乱的行人。樊宁却挣开他,拉住道旁匆匆逃命的一位老者,问道:“怎么回事?谁死了?”
“是,是个官爷!”那老头浑身抖如筛糠,眼见是被吓傻了,“忽然就死了,后心窝上插着一把刀,喷了好多血啊!”
听说出了事,薛讷焦急欲往,却又顾忌樊宁,显得十分踟蹰。哪知樊宁比他还急,拉着他向前跑道:“快走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你……”有案子的地方必有武侯,虽然樊宁换了装又戴了傩面,但薛讷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我往后躲一躲,肯定有胆大的在旁看热闹,我戴着傩面,又穿的这么漂亮,他们认不出我的”,樊宁偏头望着薛讷,桃花眼弯弯,“我还不知道你吗?人还在这,魂儿早就飘去断案了。你不必顾忌我,若真有人怀疑,我就翻墙开溜,他们追不上的。快去罢,莫再耽搁了。”
樊宁的体恤令薛讷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温暖,他不再犹疑,护着她逆着逃散的人流,向事发地赶去。
在一条长巷的交叉口,薛樊两人竟与李弘一行不期而遇,李弘一身常服,身侧跟着张顺与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她半戴面纱,只露出一双如水美目,正是红莲,想必他们也是来此赏灯游玩的,谁知竟出了命案。
看到红莲,樊宁差点叫出声,又忽而觉察不能暴露身份,忙住了口。红莲亦觉得眼前这头戴傩面的少女身影有些熟悉,却说不上来在何处见过,轻轻颔首算作招呼,乖巧地站在李弘身侧。
薛讷摘去傩面,上前拱手道:“前方出了一桩人命案,李公子可听说了?”
“哪里是一桩”,李弘面色如铁,探出手,比出四个修长指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共死了四个人……”
“什么?”薛讷神情一凛,满脸震惊,“皆是官员吗?”
“是”,李弘瞥了樊宁一眼,猜测出她的身份,却也没有了调侃逗弄薛讷的心情,“北面死的是金吾卫军中骁卫,名叫张永南面死的是门下省符宝郎魏和西边死的便是这西市的武侯段九东边死的则是本宫的千牛备身,名叫周夏年……”
“魏和?怎的是他?”薛讷曾为城门郎,与符宝郎同在门下省,皆是从六品,只是职责不同,城门郎负责看管长安城与宫禁的大门锁钥,符宝郎则负责看管符节玉玺之类的紧要物件。薛讷与那魏和很是相熟,犹记得他是个终日笑眯眯的老好人,怎会在上元佳节遭此横祸,甚至遇害的还有金吾卫和东宫的千牛备身……要知道这些皆算是武官,各怀武艺,怎会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
永徽迷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