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薛讷问话,那小丫鬟显得极其紧张,磕巴道:“是,今日后厨该我当值,晨起到后院,便……”
薛讷微微颔首,没有细问,拱手对柳夫人道:“母亲,慎言方外出回来,颇感疲累,既然家里人都没事,儿便先回房休息了。”
入夜时分,樊宁终于从骊山回来了,今日薛府加强了巡查,她着实费了点力,才跃入了慎思园里。见薛讷好端端坐在桌案前办公,樊宁的心瞬间安然了许多,她翻窗而入,拿起桌案上的樱桃饆饠,笑嘻嘻道:“专程给我买的吃食吗?多谢了,我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去哪了,怎的也不留个字条”,薛讷放下手中的书卷,上前坐在樊宁身侧,“虽说我是本案的监察御史,你若落网,我一定会马上知晓……但你能不能莫要悄无声息地出门去,这样我会……会很担心。”
樊宁放下饆饠,莞尔一笑,抬手抚了抚薛讷的脑瓜,像摸小猫小狗似的,应算得上她难得的温柔:“知道了,薛大郎君,我去鬼市了来着。那个宁淳恭的脸被烧了个小洞,我要请画皮仙补一补。”
“有日子没去鬼市看他们了,他们几个可还好罢?”薛讷与李淳风一样,识人不看出身,只看对方有无真本事,故而对樊宁这些江湖朋友亦礼敬有加。
“还是那副死皮赖皮的样子”,樊宁甩了甩高高束起的长发,又问,“你去找太子了吗?法门寺的事可与他说了?”
薛府的事,樊宁虽然知道,但薛讷没有主动提起,她便没有问薛讷不愿意樊宁担惊受怕,亦将此事压了下去,绝口不提,只回道:“殿下自然很是重视,听他说,蓝田县令之职,天皇天后已经答允,只是不知文书何日能下发。你也知道,现下又出了安定公主的案子,皇族内部只怕会一片哗然,许多事也催不得了。”
“是啊,好端端的,公主的骸骨竟然丢了,还有那样的传闻。都说天皇天后很恩爱,但出了这样的事,也很难没有嫌隙罢,我只能再姑且委屈几日了……”
樊宁这副略带赖皮的模样落在薛讷眼里,十足可爱,他忍不住弯了眉眼:“对了,李师父的下落呢?他们几个查到了没有。”
樊宁摇摇头,红唇抿得发白:“几个城门都打听了,没有人见过师父,这小老头到底跑到何处去了,连句话也不曾留下,师父……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了……”
见樊宁小脸儿上一片黯然,薛讷说不出的心疼,想抬手拍拍她的肩,又赧然无措,最终只沉吟道:“李师父不会有事的,他那么聪明,又有武艺傍身,还是朝廷命官,哪里有人能奈何得了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教我们似无而非无,你找不见他,并不代表他不在,或许他正在何处,看看我们能否破局,待破局之日,他便会出现,说:慎言动作太慢了,不善言辞又吃了哑巴亏宁儿机敏却狂躁,再这般闯祸,便罚你打坐到天明……”
听到薛讷模仿李淳风,樊宁终于噗嗤笑了起来,小脸儿上的黯淡尽除,娇笑如牡丹鲜妍绝艳:“是啊,所以你我要争气,万不能被贼人打倒,不要让师父失望。”
“放心罢,事关李师父和,和你,我薛慎言寸步不退。”
一夜之间,薛府的仆役小厮便将厨房外的鸡血洒扫得干干净净,再也看不出此处曾经发生过如是可怖之事。但厨娘们依旧心有余悸,做饭时悄悄议论个不休,但不过三五日,这种惊恐便转作了调侃,成了众人互相揶揄的话柄。
本月十五乃下元节,薛仁贵不在京中,薛府却依然要祭祀先祖。薛讷身为嫡长子,这祭祖点灯的重任便都落在了他的肩上,薛楚玉自是极为不满,抓到机会便卖弄抢风头。
对于这种行为,薛讷向来是不予理会,他甚至想不明白,这些事有什么好争锋的,于他而言,待会子怎样从聚餐上摸些东西回去给樊宁吃,才是头等大事。
在这样紧要的日子里,薛讷的几位叔父与堂弟也来到了家里,与柳夫人聊着在绛州龙门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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