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心下一喜,亦明白了李弘做此安排的周到之处:监察御史本就可在太子监国时由太子亲自派出,长安城附近出了如此大案,派特设御史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安排并不剥夺刑部和大理寺的执法职权,却能以监察之名同样行使查案之实。至于御史所需的资历,薛讷毕竟是掌管长安宫城卫禁的城门郎,即是表明圣人天后对其信任非同一般,关于缉盗亦属专业人士,朝廷也不需拨半两银钱,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些负责弹劾人事的御史们,恐怕就算想破脑袋,也必挑不出什么毛病。
“谢太子殿下!”薛讷后退一步,拜倒在地。
李弘上前将其扶起,语重心长道:“本宫知道,这些年来你过得并不算很舒心。你父亲强势,总嫌你性子温吞不似他,你那胞弟又抓尖卖乖,凡事与你争锋,但本宫知道,你是个有傲骨之人,亦是个至善之人,是真正将大唐社稷和百姓放在心里的人,幼年那几分呆气只是你的伪装罢了……本宫曾与你说过,心中唯有三愿,一愿天皇天后长乐无疾,二愿四境安稳,百姓安居,第三愿便是要杜绝天下所有冤案,让作奸犯科者无处遁形,良民守法者不被冤枉,今天这个理想依然没有改变。有薛郎在,本宫大志可图,不论旁人如何看你,本宫始终视你为左膀右臂,你可明白?”
“臣……定不负殿下所托!”薛讷内心早已澎湃激昂,嘴上却不紧不慢。
李弘笑着拍了拍薛讷的肩背,看着外面黑岑岑的天幕道:“时辰不早了,本宫还有不少奏承要批阅,你先回去吧,文书第二天一早便会到你府上。城门局那边,本宫会暂时找人代管。”
“多谢殿下!”
“不过……待此案结了,本宫还有一桩紧要大案要委托你去查,你要谨记于心,速速将此案办好。”
大案?弘文馆一案已算石破天惊,难道李弘还有更难更棘手的案子压在手中吗?薛讷本想问,但见李弘眉宇间如同压着黑云,应似有难言之隐,便只插手应道:“是……”
回到平阳郡公府时,已是亥初,薛讷步履匆匆走进慎思园,才关上房门,就听“呼啦啦”一声,樊宁从房梁上飞了下来。
“我不在这段时间如何,可有人进过我房间?”
樊宁耸肩摊手:“有个贼眉鼠眼的管家进来,搜你的包袱呢,把你的括地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还母鸡下蛋似的在屋里兜了好几圈,不过我躲得高,他绝对没看着。”
薛讷叹了口气,心想薛楚玉那小子果然不可小觑,自己好歹是薛家长子,若没有他同意,刘玉就算有八个胆也不敢擅自进入,好在他素来警觉,从不将要紧的物件放在包袱里。亦不在自己看的书里做任何笔记。薛讷捡起包袱,随手放在一边,一抬眼才发觉樊宁已经洗去了脸上的焦乌,散着三千青丝,肤光如雪晃得他直眼晕:“你何时沐浴了,没被那厮瞧见罢?”
樊宁一笑,桃花眼弯弯如月,露出一口细白牙,满不在乎道:“不过是在你家院子里的温泉水里洗了头和脸,若是中途让谁瞧见,他早就没命了。还是说,你又在想什么淫邪之事?啊?”
樊宁说着,用竹棍戳薛讷,戳得薛讷连连后退,可这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在薛讷看来却甚是可爱,他偏头笑得极其宠溺,走到壁柜旁,拉开拉门,取出被褥铺在了榻上。
虽然出了天大的事,但夜已极深,两人亦都有了倦意,看着那独一床锦被,樊宁立即抗议道:“你怎的就拿一套被褥?我怎么办?”
薛讷骨节分明的手指向房顶,示意她可以睡在梁上。樊宁旋即领会,飞起一脚踹在薛讷腹上,疼得他蹲在地上咬牙却不能做声。
樊宁才不管这些,一把拧了薛讷的耳朵,忿然道:“我看你是侠盗野史看多了吧?我又不是梁上君子,如何睡在房梁上?”
薛讷显得颇为为难,俊秀白面上逐渐染上红晕:“可我这里只有一套被褥,又不能找管家要,咱们俩总不能睡,睡一起吧……”
“为何不能睡一起?你的榻挺宽敞的”,樊宁拿起绣枕放在正中,“还像小时候一样,一人睡一头不就行了?”
“那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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